:“是了,患难的患。”
江古碑愣了半晌,还是不得要领,死缠着要窦玉泉拿意见,窦玉泉不耐烦了,说:“分区政治工作是老张负责,你不妨听听他的想法。”
去找张普景的路上,江古碑颇费了一番思量。这一次斗争是白化了,关于梁大牙的问题确实是个棘手问题,当真不能掉以轻心。他突然想起了刚才他在窦玉泉翻开的那本书里看“患”字的时候,那两句话好像是关于虎呀蛇的,他一路想下去,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
那两句话是“放虎归山终为患,打蛇不死随上”
就这两句话,让江古碑骨悚然,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想当初,在梁大牙提就任陈埠县县大队长的问题上,自己提来,如果不提,就脆杀了,不就是于这样的考虑吗?你不杀他,要是让他得势,他就要杀你,革命就是这样严峻。但另一方面的问题是,那时候梁大牙草莽一个,杀了就杀了,而现在梁大牙羽翼已丰,杀了梁大牙,还有大牙大牙,搞得不好就要。况且,梁大牙是分区的人,窦玉泉意思有了,但明确的话没有,要杀梁大牙,没有代理政委张普景发话还是不行。可是,张普景那个死脑,他会发话吗?
江古碑停住步,原地愣了半晌,后来决定还是先同李文彬通好气了再说。
当江古碑找到李文彬的时候,李文彬还在他的临时住发呆,脸依旧苍白,说:“老江,情况十分复杂,老窦这个人太让人难以琢磨了。”
江古碑问老窦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李文彬却又着脸不说了,只说:“人心难测,人心难测啊。来去,把梁大牙抓起来了,他倒成了局外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反过来说给我们帮忙主意,你说这叫什么事?难运动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吗?”
江古碑说:“革命就是你死我活,不能瞻前顾后。前汉亡了有后汉,他们不咱们。还是要决斗争。”
李文彬长叹一声:“老江我跟你讲,我有预,这次运动,得不好你我要吃大亏。”
当天晚上,江、李二人去找张普景,再次提来要杀梁大牙,张普景的态度倒是很明朗,说:“‘纯洁运动’很重要,早就该搞了。我同意你们把梁大牙的牙打掉,但我不同意把他杀掉。梁大牙的问题没搞清楚,你们说梁大牙和朱预同汉有联系,老王证明那是他的策反工作,统战工作是绝密的,单线指挥,我们大家都无权调查。能够在桌面上说的,就是给汉维持会长拜个寿,就那二百块大洋的问题。但说他是汉通敌查无实据,所以罪不当诛。可以严加审讯,把问题清。我提醒你们,你们把那几个搞腐化的和卖枪开小差的杀了可以,但梁大牙要是死了,我是要调查的。”
如果不是张普景这不冷不的态度,梁大牙的那缕冤魂现在恐怕早就游在曹地府里,已经开始考虑投胎转世了。
第十二章
八
由于江古碑等人封锁消息,直到梁大牙被逮后第四天,东方闻音才知这回事,顿时急得像锅里的蚂蚁,但她不知梁大牙究竟被关在哪里,最后还是代理政委张普景发了话,她才终于被允许去见梁大牙一面,但张普景同时要求她“开展说服教育工作,争取梁大牙悔过自新,代问题”
东方闻音赶到“改造院”的时候,梁大牙已经被囚禁十二天了。乍一见沦为阶下囚的梁大牙,东方闻音只觉得一冷风扑面而来。一条膀大腰圆的汉,眨之间就被捋小了一号。那双鹰隼一样锐利的睛因为窝陷凹而更加突,阔脸拉长了许多,下颏尤其向前,吊着松林般茂盛的胡茬。原先紫红的脸膛加重了颜,红变成紫,紫变成黑,同腮上和下颏上的黑胡茬浑然一。左脸上方还有一块淤血的乌青。
那当,梁大牙正在昏睡,听见动静,便有气无力地睁开了睛。那起先睁得浑浊,浑浊了片刻,便骤然放光,随即就一轱辘坐了起来,叫:“咦——你怎么来了?”
东方闻音说:“我来看你…”话还没说完,鼻一酸,就噗噗嗒嗒地掉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