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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4/10)

是开玩笑吗?”

窦玉泉坐在窗下面,全神贯注地他的驳壳枪,净了,对着窗外的光照了照,瓦蓝的大镜面顿时溅一汪湖般的光。窦玉泉将驳壳枪再一次卸开,又将探条,缓缓地旋转,再,再缓缓地旋转,似乎要将那里面最隐秘的角落也探个究竟。

李文彬问:“分区党委和特委为什么不抵制?”

窦玉泉冷笑一声说:“抵制?抵制谁?大势所趋,谁去抵制谁就是狂犬吠日。分区党委是哪些人组成的?特委又是哪些人组成的?分区就只有我和张普景敢于发表自己的观,其他的都是杨辉和王兰田的拥护者。特委那边,虽然是老江主持工作,可这个同志你是知的,属狗的,有人势可仗他比谁都勇敢,见势不妙,就跑。在‘纯洁运动’中,我们都有过失,大家都可以坦然检讨,该工作还照样工作,心底无私天地宽嘛,谁还没有个犯错误的时候?可是江古碑这个同志就不行了,像个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追着跟老杨老王检讨,听说还向梁大牙写了悔过书,人格问题都来了。好了,不说他了。任命梁大牙同志担任分区司令员是老杨和老王向上级推荐的,是江淮军区的决定,这是无法改变的。我今天告诉你,就是要给你提个醒,梁大牙同志还是有优的,有很多可取之。在他还没来分区报到的这段时间,你要同他搞好关系。”

李文彬冷笑一声说:“我听窦副司令这话的意思,是不是让我趁梁大牙的分区司令员暂时还没当上,去向他表示颜媚骨?这样的事你们可以来,我是不会的。”

窦玉泉却不尴不尬,显得极有涵养,笑笑说:“老李你这话就有偏了。大家都是同志,谈不上什么颜媚骨的问题。在‘纯洁运动’中,我们都有对不起梁大牙同志的地方,我们在态度上有所忍让,也是应该的。”

李文彬说:“这个人我越看越不像个好人,一匪气,让他来当分区司令员,恐怕又要把他的军阀作风推广到整个凹凸山据地了。革命,往往就是葬送在这些人的手里。”

窦玉泉笑:“你认为梁大牙是反革命吗?”

李文彬说:“他现在在革命的环境里,就是革命的,如果把他放到反革命的环境里,他极有可能就是反革命。”

窦玉泉哈哈大笑,说:“这话以后可不能随便说了,这是中伤同志。”

李文彬说:“你老窦也不要跟我假装风亮节,分区司令员没让你当,我知你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其实也是怪我们自己弱,一是当初派他当陈埠县县大队长的时候,你们再持一下,就算不把他杀了,也不会这么放纵他。二是在‘纯洁运动’中,我还是下不了手啊,要是听了你的指示,他早就没命了。”

窦玉泉正:“老李,那时候情况特殊,我对你的…那不叫指示,只能理解是在急情况下采取急措施的一建议。这个话以后最好不要再提了。”

李文彬却不识,梗着脖说:“老窦你也太心虚了。你怕什么怕?那时候想杀梁大牙的也不是你一个人,是革命需要嘛。那时候要是把他秘密决了,这个司令员怎么也该是你的了,我们也不用在这里怨天尤人了。”

李文彬说的“那时候”是指当初逮捕梁大牙的时候,窦玉泉除了向江古碑请教了一个“患”字,在单独同李文彬一起的时候,则比较公开地说过一番话——他对于李文彬的信任大于对江古碑的信任,——窦玉泉说:“逮捕梁大牙非同小可,恐怕夜长梦多。运动倘若现反复,老杨要是回来了,再把梁大牙放了,就是放虎归山了。此事不便罢,要到底,不能留下后患。”

李文彬当然知窦玉泉说的“到底”意味着什么,窦玉泉并且还暗示他,可以在送给梁大牙和朱预的饭菜里动作,反正特委社会由江古碑掌握着,报个暴病死亡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但李文彬当时手了一下,认为梁大牙和朱预反正是瓮中之鳖了“纯洁运动”是上级布置的,来势很猛,二分区光嫌疑分就杀了七十多人,有的仅仅只是说了几句牢话就可以定死罪。当时“纯洁运动”的态势,就算梁大牙别的问题都不成立,仅仅他给汉维持会长拜寿并送大洋一条,就可以杀他几次。革命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情,而窦玉泉的那个办法是很冒险的。再说,当时没判梁大牙和朱预的死罪,这么大的事情,李文彬起来底气还不是很足。

另外,李文彬几次摸了张普景的底,张普景都是一个态度,说:“不能像二分区那样搞,要政策来,严格审讯,但是不能搞人摧残。”如此一来,李文彬就没有接受窦玉泉的建议。

现在,梁大牙不仅没有成为“不纯洁分”被消灭掉,反而日见茁壮,连窦玉泉也不能不为自己当初的那个“建议”到后怕了。

窦玉泉最后对李文彬说:“老李,我还是要劝你,要跟梁大牙同志搞好团结。以后,我们都要在梁大牙同志的领导下工作了,要支持他。至于说在‘纯洁运动’中同志之间有些磨,甚至有过激的言行,都是可以理解的,我们是执行了错误路线。但是,我提醒你,这些历史的老账以后还是少提为好,以免在同志之间制造新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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