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涵估计，今晚梁必达挽留他作彻夜长谈，就是同上述传说有关。

乎意料的是，梁必达并没有把话题往那个思路上引，而是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墨涵同志，你知我现在最想一件什么事吗？”

陈墨涵不得要领，回答说：“司令员的思路神鬼没的，哪是我能神机妙算的啊。我是越来越难领会首长的意图了。”

梁必达把埋在硕大的椅里，以手抚额，说：“就在刚才，半个小时以前，我突然想，我该休息了，应该辞职。”

陈墨涵吃了一惊，怔怔地看着梁必达，良久才说：“司令员，此言从何谈起？”

梁必达说：“你不相信吧？两个小时前，倘若是别人对我说这话，我敢掴他耳光你信不信？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可是，这是真的。刚才在同切斯特顿叫阵的时候，我还在想，有朝一.日，我也要领一支队打到Y国去，狗日的老也当一回国际宪兵。可是，下来之后，我想明白了，这个有朝一日不会再有了。你我都是过了六十往七十岁走的人了，我这个年纪，在我军大区司令员的位置上，不是最老的。而相当于我这个职务的切斯特顿才四十八岁，他那个年纪在他那个位置上却不是最年轻的。真的拼刺刀？开玩笑罢了，除了士气他一，别的概无优势。他的底气是足啊，综合国力你没法跟他比，战斗力你也没法跟他比。我们说大，是大，就看跟谁比了，不能光跟越南老挝柬埔寨比，要比就跟的比，比不过人家，你就得忍气吞声。未来战争不是你我经历过的那常规战争了，我们中国哪怕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打光一个团，还有一个师，可以前仆后继，跟他打持久战。人对人，个个，拼刺刀抡手榴弹，老谁也不。可未来战争是什么？未来战争就是科技战争，你人多没用，你勇敢也不一定能勇敢得来，他有隐形飞机，有导弹，有电武，你在这里把刺刀大炮备得车炮齐，可他不跟你照面，你连影还没见着，战争已经结束了，人家已经胜利了，你徒有一腔血，可是报国无门，你瞪。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未来战争，我们这些人已经不适应了，既不是拼刺刀挥大刀片了，也不是常规战火战了，哪怕你有孙兵法三十六计，都不一定有机会施展。一句话，我们在立足于常规战争的前提下，必须着于科技战争，不一定就能打起来，但是你必须准备，只有你准备充分了，才反而有可能打不起来，你没有准备，他吓唬就能把你吓唬住。”

陈墨涵目瞪呆。尽他知梁必达一向是鲁莽的外表掩盖着明的内心，但是，从梁必达的嘴里如此谋远虑的战争忧患意识，他还是到意外。这不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问题，这就是屋建瓴瞻远瞩。梁必达说他生下来就是冲着要当司令员来的，这活不是盲目自信，司令员就是司令员，梁必达就是梁必达，那颗看似：普通的颅绝不普通。陈墨涵诚恳地说：“听司令员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们都落后了。”

梁必达说：“落后的何止是你们啊，我不落后，就不会跟你这么推心置腹了。所以我说我想辞职呢。我们对科技战争懂得多少？几乎一无所知。是的，是可以学习，可以活到老学到老。可是，我们能学过年轻人吗？常规战争我们可以从战争中学习战争，可是科技战争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我们为什么不激勇退，让年轻人早一情况呢？我们是功成名就了，没有什么遗憾了，可以理直气壮地退下来，可以袖手旁观，也可以呐喊助

威，就是不能挥戈上阵了，那是要洋相的。墨涵同志，你不会认为我是故作姿态吧？”

陈墨涵说：“就算是故作姿态，这个姿态也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作得来的。”

梁必达淡淡一笑，说：“我是今天，…哦，现在已经算是昨天了，昨天才宣布任职，今天就提辞职，显然是天方夜谭。可是，我又分明到了迫，也许，在司令员的位置上我还要盘踞年把两年，怎么办？就这么死赖脸而又毫无建树地等待下台？那不又耽误了几年？不能等。我们的战争下是没有发生，然而国际间的战斗天天都有，我们不能熟视无睹，战争离我们并不遥远，如果我们不认识到这一，战争就会离我们更近。我在这里代表我个人提议，你这个副参谋长要急行动起来。我犯个自由主义，你新的任职命令很快就要下来了，D军区的科技学习就由你来主持，我的三把火就从你这里烧起，从明天起，你就给我思考这个问题，下个礼拜，要成立一个班，叫响科技战争准备的号，同时给总写报告，我们D军区要向科技建军的方向努力，队砸锅卖铁也要先把计算机自动化建立起来。兵装备我们无能为力，但是立足现有条件，在通讯、情报、通、补给等指挥和保障系统方面，还是可以有所作为的。有了这第一步，我们也好给后面上来的同志个好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