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业,三天不打球手就得慌。这倒也符合职业神——当兵的嘛,讲究的就是一个“打”字。
比赛双方是接兵队队对百泉联队。但接兵来的现役军人只有四个,李建武于是将几个排名靠前的应征青年作为准军人拉过去凑数。
又一次有无珠了——挑选人员的时候,李连长居然没有看上谭文韬,大约是天晚上对谭文韬的印象不怎么样,觉得这小不仅蔫乎乎的,还有倔倔脑的。
谭文韬憋着一肚窝气,愤然参加了自己家乡的联队,成为主力中锋,在场上化愤怒为力量,龙腾虎跃势不可当,无论是带球穿还是三步上篮,也无论是攻偷袭还是远距离投,都打得捷凌厉游刃有余,以至于接兵队防不胜防。
李建武看自己的队伍越来越力不从心,分数不仅没有拉开,反而随时都有被人家追上的可能,两便劈里啪啦地急火来。李建武大动肝火是有理的——在百泉镇备受瞩目的堂堂的解放军队倘若输给了土拉叽的老百姓队,岂不是把解放军的人丢大了?还烘烘的炮兵呢,回去要是让团长师长晓得了,那就不仅仅是挨顿臭骂的问题了。
李建武一急就使狠招,调整了兵力署,屈驾以统帅之躯专门对付老百姓队的主攻手谭文韬。岂料老百姓队越打越勇,谭文韬更是视死如归冲锋陷阵,大有报仇雪耻的架式。
比赛到了最后四十秒,无论解放军队怎样生死围追堵截,比分还是平的,更要命的是,四班长一招失手,手中的球便不翼而飞,并且迅速就被谭文韬从里运将去,冲过中线,径直奔向对方肋。李建武见状大惊,急忙阻击,一边东奔西跑张牙舞爪地挡住谭文韬,一边气吁吁地威胁:“你小还想不想参军啦?想参军就留个退路。”
谭文韬却不理这个茬,说:“你我想不想参军呢,咱打完这个球再说。”
李建武说:“打完这个球就迟个球的了,你敢赢了我这个球,我就敢捋掉你这个兵。”
谭文韬说:“你就是捋掉我这个兵,我也得打完这个球。”
话落人起,一个漂亮的弹空悬,瓜篮球便脱手而,在空中画了一畅的弧线,然后不见波澜地落球圈穿心而下——是空心球。
比赛以百泉镇老百姓联队的最后胜利而告结束。下场之后李建武问谭文韬:“你小是不是吃了饿虎胆啦,怎么那么凶狠?”谭文韬说:“都是被你气的。狗急了还墙呢,人一气急了,杀人的胆量都有。实话对你讲,这回打球,是我打球史上发挥得最好的一次。”
李建武说:“行,你小只要没有乙型肝炎,就是有痔疮疝气,我也要了。”
半个月以后,谭文韬就跟着李建武满怀豪情地到了队。临走的时候,谭镇长关起门来跟儿说了半夜话。谭镇长能够忍痛割送独生儿当兵是下了天大的决心的,毋庸置疑是希望儿能够当一名军官。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会打,他谭某人在百泉镇是个面人,倘若别人家的孩当了军官,自己的儿却灰灰脸地老是当个大兵,最后还拎个铺盖卷“社来社去”那就现世了。
已是秋,夜里很静,只有秋虫轻浅唱。此时离新兵“告别杨树庄”还有三四个小时。老用很复杂的光长时间注视着儿,好大一会儿才开腔,并且轻轻地叹了一气,说:“文韬啊,你明天就要走了,爸爸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就你这么一个儿,我舍得让你走吗?可是不走吧,就让你在家里也不是个事。这么聪明的孩,却没赶上个好时光,上学上得淡松,荒废掉了。老话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纵天下横也天下。还是去闯一闯吧,以你的心气和才气,也许当兵是你的一条好路。”
儿没吭气,儿在心里想别的事。老爸的上穿的是一件军上衣,那是本镇一个在东北当兵的人回来探亲时送给老爸的,上面只有两个袋。儿想,老爸穿这件军上衣与老爸的份有不太协调。儿在算计,能给老爸搞回来一件四个兜的军官服,老爸穿在上就比较妥帖了。
谭镇长照镇长的思维方式和习惯,给儿提了许多要求,什么尊敬领导团结同志啦,不睡懒觉多好事啦,艰苦朴素勤俭节约啦,遵守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啦,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有普遍意义的真理自然不会忘记待。最后,镇长积三十余年基层领导工作经验,给儿上了一堂至关重要世课程——
“你这熊孩聪明是聪明,就是心气太,这是好事,但是什么都有一个分寸的问题。人和下棋有一些差不多的理,是个人下棋都想赢,这是不用讲的。但是想赢不一定就能赢得了,你得有招。你爸爸虽然没有当过兵,但是从咱们百泉镇送走的兵这些年少说也有千把人,我注意了一下,凡是在队当了军官的,大分是有文化的,这也是不用说的。但是有文化的不一定都能提,还有好多文化程度尖的,工作也很卖力,军事技术也不比别人差,可是为什么提不起来呢?一句话,人缘差。爸爸对你别的方面都放心,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人缘差,你的骄傲是了名的,不理人,上次你们大队青年选团支书,说你比张雨有能耐吧,啥都不比他弱,可是为什么票数比他少?就是因为你骄傲。记住一条,千万别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