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县新津张商英,负气倜傥,豪视一世;使者念独商英足抗惇,檄至夔,与惇相见。商英著士服,长揖就坐。惇肆意大言,商英随机折之,落落其上。惇大喜,延为上客,荐诸王安石,得召对,除光禄寺丞,寻加太中允、权监察御史里行。商英上疏曰:“陛下即位以来,更张改造者数十百事,其最大者三事:一曰免役,二曰保甲,三曰市易。三者,得其人,缓而讲之,则为利:非其人,急而成之,则为害。愿陛下与大臣安静休息,择人而行之。苟一事未已,一事复兴,虽使裨谌适野而谋,墨翟持筹而算,终莫见其成也。”
壬,诏:“武学生员以百人为额,遇科场前一年,委枢密院降宣,命武臣路分都监及文臣转运判官以上,各奏举堪应武举者一人,其被举人遇生员阙,愿学者,听。”
丙辰,权监察御史里行张商英言:“判刑王筠立法,凡蝗蝻为害,须捕尽乃得闻奏。今大名府,祁、保、邢、莫州、顺安、保定军所奏,凡四十九状,而三十九状除捕未尽,奏院以不应法,不敢通奏。夫蝗蝻几遍河朔,而邸吏拘文,封还奏牍,必俟其扑尽方许上闻。陛下即于此时恐惧修省,以上答天戒而下恤民隐,亦晚矣。”御批:“奏院遍指挥诸路转运、安抚司,今后有灾伤,令所在画时奏闻。”王安石曰:“诸路安抚司有无限合经制事,又何暇句奏灾伤状乎?”帝笑而不答。
先是内批付安石:“闻市易买卖极苛细,市人籍籍怨谤,以为官司浸尽收天下之货,自作经营,可令但依魏继宗元擘画施行。”于是安石留白帝曰:“必有事实,乞宣示。”帝曰:“闻榷货卖冰,致民卖雪都不售;又闻买梳朴即梳朴贵,买脂麻即脂麻贵;又闻立赏钱,捕人不来市易司买卖者。”安石曰:“果尔,则是臣以聚敛误陛下也。臣素行陛下所知,何缘有此事?”帝曰:“恐所使令未朝廷意,更须审察耳。”安石曰:“此事皆有迹,容臣究勘会,别有闻奏。”
辛未,辽主熊于羖羊山。彰国军节度使耶律普锡谒于行。辽主问边事,普锡曰:“自应州南境至天池,皆我耕牧之地,清宁间,边将不谨,为宋所侵,烽堠内移,似非所宜。”辽主然之,拜普锡为北面林牙。
甲戌,徙知青州赵抃为资政殿大学士、知成都府。时成都以戍卒为忧,朝廷选择大臣为蜀人所信者,故以命抃。召见之,抃乞以便宜从事,即日辞去。既至蜀,治益尚宽,密为经略,而燕劳闲暇如它日,兵民晏然。剑州民李孝忠聚众二百馀人,私造符牒,度民为僧。或以谋逆告,狱,抃不下法吏,以意决之,但孝忠以私度罪,馀皆不问。
八月,甲申,观文殿学士、太少师致仕欧修卒。太常初谥曰文,以韩愈。常秩方兼太常,与修相失,乃言修有定策之功,请加以“忠”字,实抑之也。修天资刚劲,见义勇为,放逐至于再三,志气自若。治郡简而不扰,所至民便之。或问:“为政宽简而事不弛废,何也?曰:“以纵为宽,以略为简,则政事弛废而民受其弊。吾所谓宽者,不为苛急;简者,不为繁碎耳。”奖引后,如恐不及。曾巩、王安石、苏洵、洵之轼、辙,布衣屏,未为人知,修即游其声誉,谓必显于世。为文丰约中度,其言简而明,信而通,五代以来,文卑弱,至是一变而复于古。修殁后数日,诏求其所撰《五代史记》,后与官修《五代史》并行。
秦凤路沿边安抚使王韶引兵城渭源堡,破蒙罗角,遂城乞神平,破抹耳族。初,羌各保险,诸将谋置阵平地,韶曰:“贼不舍险来斗,则我师必徒归。今已险地,当使险为吾有。”乃径趋抹山,逾竹岭,压贼军而阵,令曰:“敢言退者斩!”使皆下少息。贼乘下斗,军小却。韶麾帐下兵击之,羌溃走,焚其庐帐,洮西大震。会玛尔戬渡洮来援,馀党复集。韶命别将由竹岭路张军声,而潜师越武胜,遇玛尔戬首领瞎药等,与战,破之,遂城武胜。韶言:“措置洮河,只用回易息钱,未尝辄费官本。”文彦博曰:“工师造屋,初必小计,冀人易于动工。及既兴作,知不可已,乃始增多。”帝曰:“屋坏岂可不修!”王安石曰:“主者善计,自有忖度,岂为工师所欺也!”彦博不复敢言。自是韶讨,辄肆欺诞,朝廷不与计财。
壬辰,以武胜军为镇洮军。
乙未,诏侍从及诸路监司各举有才行者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