击之！”魏王恐，遣人止晋鄙，留兵鄴，名为救赵，实挟两端。又使将军新垣衍间邯郸，因平原君说赵王，共尊秦为帝，以却其兵。齐人鲁仲连在邯郸，闻之，往见新垣衍曰：“彼秦者，弃礼义而上首功之国也。彼即肆然而为帝于天下，则连有蹈东海而死耳，不愿为之民也！且梁未睹秦称帝之害故耳，吾将使秦王烹醢梁王！”新垣衍怏然不悦，曰：“先生恶能使秦王烹醢梁王？”鲁仲连曰：“固也，吾将言之。昔者九侯、鄂侯、文王，纣之三公也。九侯有而好，献之于纣，纣以为恶，醢九侯；鄂侯争之，辩之疾，故脯鄂侯；文王闻之，喟然而叹，故拘之牖里之库百日，令之死。今秦，万乘之国也；梁，亦万乘之国也。俱据万乘之国，各有称王之名，奈何睹其一战而胜，从而帝之，卒就脯醢之地乎！且秦无已而帝，则将行其天之礼以号令于天下，则且变易诸侯之大臣，彼将夺其所不肖而与其所贤，夺其所憎而与其所，彼又将使其女谗妾为诸侯妃姬，梁之，梁王安得晏然而已乎！而将军又何以得故乎！”新垣衍起，再拜曰：“吾乃今知先生天下之士也！吾请，不敢复言帝秦矣！”

燕武成王薨，孝王立。

初魏公无忌仁而下士，致客三千人。魏有隐士曰侯嬴，年七十，家贫，为大梁夷门监者。公置酒大会宾客，坐定，公从车骑虚左自迎侯生。侯生摄敝衣冠，直上载公上坐不让，公执辔愈恭。侯生又谓公曰：“臣有客在市屠中，愿枉车骑过之。”公引车市，侯生下见其客硃亥，睥睨，故久立，与其客语，微察公，公愈和；乃谢客就车，至公家。公引侯生坐上坐，遍赞宾客，宾客皆惊。及秦围赵，赵平原君之夫人，公无忌之姊也，平原君使者冠盖相属于魏，让公曰：“胜所以自附于婚姻者，以公之义，能急人之困也。今邯郸旦暮降秦而魏救不至，纵公轻胜弃之，独不怜公姊邪？”公患之，数请魏王敕晋鄙令救赵，及宾客辩士游说万端，王终不听。公乃属宾客，约车骑百馀乘，赴斗以死于赵；过夷门，见侯生。侯生曰：“公勉之矣，老臣不能从！”公去，行数里，心不快，复还见侯生。侯生笑曰：“臣固知公之还也！今公无佗端而赴秦军，譬如以投馁虎，何功之有！”公再拜问计。侯嬴屏人曰：“吾闻晋鄙兵符在王卧内，而如姬最幸，力能窃之。尝闻公为如姬报其父仇，如姬为公死无所辞，公诚一开，则得虎符，夺晋鄙之兵，北救赵，西却秦，此五伯之功也。”公如其言，果得兵符。公行，侯生曰：“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有如晋鄙合符而不授兵，复请之，则事危矣。臣客硃亥，其人力士，可与俱。晋鄙若听，大善；不听，可使击之！”于是公请硃亥与俱。至鄴，晋鄙合符，疑之，举手视公曰：“吾拥十万之众屯于境上，国之重任。今单车来代之，何如哉？”硃亥袖四十斤铁椎，椎杀晋鄙，公遂勒兵下令军中曰：“父俱在军中者，父归；兄弟俱在军中者，兄归；独无兄弟者，归养。”得选兵八万人，将之而。

王龁久围邯郸不，诸侯来救，战数不利。武安君闻之曰：“王不听吾计，今何如矣？”王闻之，怒，起武安君。武安君称病笃，不肯起。

◎　五十八年甲辰，公元前二五七年

十月，免武安君为士伍，迁之密。十二月，益发卒军汾城旁。武安君病，未行，诸侯攻王龁，龁数却，使者日至，王乃使人遣武安君，不得留咸中。武安君咸西门十里，至杜邮。王与应侯群臣谋曰：“白起之迁，意尚怏怏有馀言。”王乃使使者赐之剑，武安君遂自杀。秦人怜之，乡邑皆祭祀焉。

魏公无忌大破秦师于邯郸下，王龁解邯郸围走。郑安平为赵所困，将二万人降赵，应侯由是得罪。公无忌既存赵，遂不敢归魏，与宾客留居赵，使将将其军还魏。赵王与平原君计，以五城封公。赵王扫除自迎，执主人之礼，引公就西阶。公侧行辞让，从东阶上，自言罪过，以负于魏，无功于赵。赵王与公饮至暮，不忍献五城，以公退让也。赵王以鄗为公汤沐邑。魏亦复以信陵奉公。公闻赵有士公隐于博徒，薛公隐于卖浆家，见之。两人不肯见，公乃间步从之游。平原君闻而非之。公曰；“吾闻平原君之贤，故背魏而救赵。今平原君所与游，徒豪举耳，不求士也。以无忌从此两人游，尚恐其不我也，平原君乃以为羞乎？”为装去。平原君免冠谢，乃止。平原君封鲁连，使者三返，终不肯受。又以千金为鲁连寿，鲁连笑曰：“所贵于天下之士者，为人排患释难解纷而无取也。即有取者，是商贾之事也，而连不忍为也！”遂辞平原君而去，终不复见。

秦太之妃曰华夫人，无；夏姬生异人。异人质于赵；秦数伐赵，赵人不礼之。异人以庶孽孙质于诸侯，车乘用不饶，居困不得意。翟大贾吕不韦适邯郸，见之，曰：“此奇货可居！”乃往见异人，说曰：“吾能大之门。”异人笑曰：“且自大君之门！”不韦曰：“不知也，吾门待门而大。”异人心知所谓，乃引与坐，语。不韦曰：“秦王老矣。太华夫人，夫人无。之兄弟二十馀人，傒有承国之业，士仓又辅之。居中，不甚见幸，久质诸侯。太即位，不得争为嗣矣。”异人曰：“然则奈何？”不韦曰：“能立适嗣者，独华夫人耳。不韦虽贫，请以千金为西游，立为嗣，”异人曰：“必如君策，请得分秦国与君共之。”不韦乃以五百金与异人，令结宾客。复以五百金买奇玩好，自奉而西，见华夫人之姊，而以奇献于夫人，因誉异人之贤，宾客遍天下，常日夜泣思太及夫人，曰：“异人也以夫人为天！”夫人大喜。不韦因使其姊说夫人曰：“夫以事人者，衰则驰。今夫人而无，不以繁华时蚤自结于诸中贤孝者，举以为适，即衰驰，虽开一言，尚可得乎！今异人贤，而自知中不得为适，夫人诚以此时之，是异人无国而有国，夫人无而有也，则终有于秦矣。”夫人以为然，承间言于太曰：“异人绝贤，来往者皆称誉之。”因泣曰：“妾不幸无，愿得异人立以为嗣，以托妾！”太许之，与夫人刻玉符，约以为嗣，因厚馈遗异人，而请吕不韦傅之。异人名誉盛于诸侯。

吕不韦娶邯郸姬绝者与居，知其有娠，异人从不韦饮，见而请之，不韦佯怒，既而献之，期年而生政，异人遂以为夫人。邯郸之围，赵人杀之，异人与不韦行金六百斤予守者，脱亡赴秦军，遂得归。异人楚服而见华夫人，夫人曰：“吾楚人也，当自之。”因更其名曰楚。

◎　五十九年乙巳，公元前二五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