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苏武既徙北海上,禀不至,掘野鼠去草实而之。杖汉节牧羊,卧起持,节旄尽落。武在汉,与李陵俱为侍中;陵降匈,不敢求武。久之,单于使陵至海上,为武置酒设乐,因谓武曰:“单于闻陵与卿素厚,故使来说足下,虚心相待,终不得归汉,空自苦;亡人之地,信义安所见乎!足下兄弟二人,前皆坐事自杀;来时,太夫人已不幸;卿妇年少,闻已更嫁矣;独有女弟二人、两女、一男,今复十馀年,存亡不可知。人生如朝,何久自苦如此!陵始降时,忽忽如狂,自痛负汉,加以老母系保。卿不降,何以过陵!且陛下秋,法令无常,大臣无罪夷灭者数十家。安危不可知,卿尚复谁为乎!”武曰:“武父无功德,皆为陛下所成就,位列将,爵通侯,兄弟亲近,常愿肝脑涂地。今得杀自效,虽斧钺、汤镬,诚甘乐之!臣事君,犹事父也。为父死,无所恨。愿勿复再言!”陵与武饮数日,复曰:“卿壹听陵言!”武曰:“自分已死久矣,王必降武,请毕今日之,效死于前!”陵见其至诚,喟然叹曰:“嗟乎,义士!陵与卫律之罪上通于天!”因泣下沾衿,与武决去。赐武羊数十。
罢儋耳、真番郡。秋,大鸿胪广明、军正王平击益州,斩首、捕虏三万馀人,获畜产五万馀。
单于召会武官属,前已降及故,凡随武还者九人。既至京师,诏武奉一太牢谒武帝园庙,拜为典属国,秩中二千石,赐钱二百万,公田二顷,宅一区。武留匈凡十九岁,始以壮,及还,须发尽白。霍光、上官桀与李陵素善,遣陵故人陇西任立政等三人俱至匈招之。陵曰:“归易耳,丈夫不能再辱!”遂死于匈。
上官桀父既尊,盛德长公主,为丁外人求封侯,霍光不许。又为外人求光禄大夫,令得召见,又不许。长主大以是怨光,而桀、安数为外人求官爵弗能得,亦惭。又桀妻父所幸充国为太医监,阑殿中,下狱当死;冬月且尽,盖主为充国二十匹赎罪,乃得减死论。于是桀、安父怨光而重德盖主。自先帝时,桀已为九卿,位在光右,及父并为将军,皇后亲安女,光乃其外祖,而顾专制朝事,由是与光争权。燕王旦自以帝兄不得立,常怀怨望。及御史大夫桑弘羊建造酒榷、盐、铁,为国兴利,伐其功,为弟得官,亦怨恨光。于是盖主、桀、安、弘羊皆与旦通谋。
诏以钩町侯毋波率其邑君长、人民击反者有功,立以为钩町王。赐田广明爵关内侯。
夏,六月,封上官安为桑乐侯。安日以骄,受赐殿中,对宾客言:“与我婿饮,大乐!见其服饰,使人归自烧!”病死,仰而骂天。其顽悖如此。
,武都氐人反,遣执金吾适建、龙頟侯韩增、大鸿胪田广明将三辅、太常徒,皆免刑,击之。
在位者皆自以为不及也。廷尉验治何人,竟得诈,本夏人,姓成,名方遂,居湖,以卜筮为事。有故太舍人尝从方遂卜,谓曰:“状貌甚似卫太。”方遂心利其言,冀得以富贵。坐诬罔不,要斩。
,二月,诏有司问郡国所举贤良、文学,民所疾苦、教化之要,皆对:“愿罢盐、铁、酒榷、均输官,毋与天下争利,示以俭节,然后教化可兴。”桑弘羊难,以为:“此国家大业,所以制四夷,安边足用之本,不可废也。”于是盐铁之议起焉。
八月,改元。
旦遣孙纵之等前后十馀辈,多赍金宝、走赂遗盖主、桀、弘羊等。桀等又诈令人为燕王上书,言光都肄郎、羽林,上称跸,太官先置。又引“苏武使匈二十年不降,乃为典属国;大将军长史敞无功,为搜粟都尉;又擅调益莫府校尉。光专权自恣,疑有非常。臣旦愿归符玺,宿卫,察臣变。”候司光沐日奏之,桀从中下其事,弘羊当与诸大臣共执退光。书奏,帝不肯下。明旦,光闻之,止画室中不。上问:“大将军安在?”左将军桀对曰:“以燕王告其
后陵复至北海上,语武以武帝崩。武南乡号哭欧血,旦夕临,数月。及壶衍鞮单于立,母阏氏不正,国内乖离,常恐汉兵袭之,于是卫律为单于谋,与汉和亲。汉使至,求苏武等,匈诡言武死。后汉使复至匈,常惠私见汉使,教使者谓单于,言:“天上林中,得雁,足有系帛书,言武等在某泽中。”使者大喜,如惠语以让单于。单于视左右而惊,谢汉使曰:“武等实在。”乃归武及宏等。宏者,前副光禄大夫王忠使西国,为匈所遮;忠战死,宏生得,亦不肯降。故匈归此二人,以通善意。于是李陵置酒贺武曰:“今足下还归,扬名于匈,功显于汉室,虽古竹帛所载,丹青所画,何以过卿!陵虽驽怯,令汉贳陵罪,全其老母,使得奋大辱之积志,庶几乎曹柯之盟,此陵宿昔之所不忘也。收族陵家,为世大戮,陵尚复何顾乎!已矣,令卿知吾心耳!”陵泣下数行,因与武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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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六月,赦天下。
◎ 始元六年庚,公元前八一年
◎ 元凤元年辛丑,公元前八零年
秋,七月,乙亥晦,日有之,既。
秋,七月,罢榷酤官,从贤良、文学之议也。武帝之末,海内虚耗,减半,霍光知时务之要,轻徭薄赋,与民休息。至是匈和亲,百姓充实,稍复文、景之业焉。
夏,旱。
谏大夫杜延年见国家承武帝奢侈、师旅之后,数为大将军光言:“年岁比不登,民未尽还,宜修孝文时政,示以俭约、宽和,顺天心,说民意,年岁宜应。”光纳其言。延年,故御史大夫周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