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初，莽既班四条于匈，后护乌桓使者告乌桓民，毋得复与匈布税。匈遣使者责税，收乌桓酋豪，缚，倒悬之。酋豪兄弟怒，共杀匈使。单于闻之，发左贤王兵乌桓，攻击之，颇杀人民，驱妇女弱小旦千人去，置左地，告乌桓曰：“持畜布来赎之！”乌桓持财畜往赎，匈受，留不遣。

[4]最初，王莽给匈颁布了关于理降人的四项条例。后来，护乌桓使者通告乌桓民众，不要再向匈贡兽布匹。匈派人促乌桓贡，并逮捕乌桓落酋长，捆绑起来，倒着悬挂。酋长的兄弟然大怒，共同击杀匈使者。匈单于听说了这件事，征发左贤王的属兵乌桓，展开攻击，杀戮许多百姓，掳掠妇女儿童近千人而去，安置到东地区，告诉乌桓：“拿、兽和布匹来赎！”乌桓人带着财牲畜去赎俘虏，匈收下，但却不遣返俘虏。

及五威将王骏等六人至匈，重遗单于金帛，谕晓以受命代汉状，因易单于故印。故印文曰“匈单于玺”；莽更曰“新匈单于章”将率既至，授单于印绂，诏令上故印绶。单于再拜受诏。译前，解取故印绂，单于举掖授之。左姑夕侯苏从旁谓单于曰：“未见新印文，宜且勿与。”单于止，不肯与。请使者坐穹庐，单于前为寿。五威将曰：“故印绂当以时上。”单于曰：“诺。”复举掖授译，苏复曰：“未见印文，且勿与。”单于曰：“印文何由变更！”遂解故印绂奉上将帅；受著新绂，不解视印。饮至夜，乃罢。右帅陈饶谓诸将帅曰：“向者姑夕侯疑印文，几令单于不与人。如令视印，见其变改，必求故印，此非辞说所能距也。既得而复失之，辱命莫大焉！不如椎破故印以绝祸。”将帅犹与，莫有应者。饶，燕士，果悍，即引斧椎坏之。明日，单于果遣右骨都侯当白将帅曰：“汉单于印言‘玺’不言‘章’，又元‘汉’字；诸王已下乃有‘汉’，言‘章’。今去‘玺’加‘新’，与臣下无别。愿得故印。将帅示以故印，谓曰：“新室 顺天制作，故印随将帅所自为破坏。单于宜承天命，奉新室之制！”当还白，单于知已无可奈何，又多得赂遗，即遣弟右贤王舆奉随将帅谢，因上书求故印。将帅还左犁污王咸所居地，见乌桓民多，以问咸；咸言状。将帅曰：“前封四条，不得受乌桓降者。亟还之！”咸曰：“请密与单于相闻，得语，归之。”单于使咸报曰：“当从内还之邪，从外还之邪？”将帅不敢颛决，以闻。诏报：“从外还之。”莽悉封五威将为，帅为男；独陈饶以破玺之功，封威德。

及至五威将王骏等六人抵达匈，致送单于黄金、丝绸等厚重礼，说明新朝接受天命取代汉朝的情况，并更换单于印信。原来的印文是“匈单于玺”，王莽更改后的印文是“新匈单于章”已经到达的五威将到达后，授给单于新印信，宣读诏书要求回汉朝旧印信。单于再拜，接受诏书。翻译官上前，打算从单于上解取旧印信，单于抬起手臂印。左姑夕侯苏从旁对单于说：“没有看到新印的印文，应该暂且不旧印。”单于放下手臂，不准翻译官解绶带。单于请使节坐在穹庐里，要上前敬酒祝寿。五威将说：“旧印信应当时上。”单于说：“好”再抬起手臂，让翻译官解带。左姑夕侯苏再提醒说：“我们汉有看见印文，暂且不要给他们。”单于说：“印文怎么会变！”于是解下旧印信呈五威将，而接收新印信，没有立刻打开新印查看审视。酒宴至夜方散。五威右帅陈饶对大家说：“刚才姑夕侯怀疑印文，几乎使单于不予。如果他们查看新印，发现印文变改，必然要索求旧印，这不是用说辞所能阻挡的。假使旧印已经到手而又失去，是对我们的使命最大的侮辱。不如击破旧印，以断绝祸。”五威将帅们犹豫不决，没有响应的。陈饶是燕崐地壮士，果断而勇悍，当即拿起斧锥把旧印击坏。第二天，单于果然派遣右骨都侯当对五威将帅说：“汉朝发给我们的印信称‘玺’，不称‘章’，而且没有‘汉’字，王以下的印才有‘汉’字，称‘章’。而今，不但把‘玺’改成‘章’，而且又加上‘新’字，使单于与臣属之间没有分别。希望得到旧印。”五威将帅把已损坏了的旧印拿给他看，解释说：“新朝顺应天命，制定新的印信。所以旧印由我们自行击毁。单于应该接受上天旨意，奉行新朝制度！”当回去报告单于，单于知事已无可奈何，而且又得到很多新朝的赏赐，便派他的弟弟右贤王舆带着贡的，随五威将帅前往新朝致谢，并上书新朝，要求重用旧印。五威将帅回国途中，经过左犁污王咸居住的地区，看到很多乌桓人，询问咸，咸详细报告了事件的经过。五威将帅说：“从前，中国对匈有四项约束，不可以接受逃亡投降的乌桓人，速 送他们回去！”咸说：“请允许我秘密报知单于，得到单于指示，就让他们回去。”单于教咸询问：“应当从内遣回他们呢？还是从外遣回他们呢？五威将帅不敢决定，报告朝廷。王莽下诏答复：“从外遣返。”王莽把使匈的五威将等，一律封为爵，五威帅一律封为男爵。只有五威右帅陈饶因为有毁坏匈旧印的功劳，赐封威德。

单于始用夏侯藩求地，有拒汉语，后以求税乌桓不得，因寇掠其人民，衅由是生，重以印文改易，故怨恨；乃遣右大且渠蒲呼卢訾等十余人将兵众万骑，以护送乌桓为名，勒兵朔方下，朔方太守以闻。莽以广新公甄丰为右伯，当西域。车师后王须置离闻之，惮于供给烦费，谋亡匈；都护但钦召置离，斩之。置离兄辅国侯狐兰支将置离众二千余人，亡降匈；单于受之，遣兵与狐兰支共寇，击车师，杀后城长，伤都护司，及狐兰兵复还匈。

匈单于栾提知，当初曾因夏侯藩要求割地而说过拒绝汉朝的话，后来因为向乌桓索取贡品而没有得到，攻击劫掠乌桓百姓，中国和匈从此产生裂痕。加以印文改换，所以对中国怨恨。于是派右大且渠蒲呼卢訾等十余人，率领一万多骑兵，以护送乌桓俘虏回国的名义，屯军于朔方郡边之外。朔方太守奏报朝廷。王莽任命广新公甄丰作右伯，准备取西域兵。车师后王国国王须置离听到这个信息，对于送往迎来的庞大开支到害怕，谋划逃匈。西域都护但钦召来须置离，将他斩杀。须置离的哥哥辅国侯狐兰支，率领须置离众二千余人，逃匈归降。匈单于受降，派兵与狐兰支联合攻击车师，斩杀车师后王国后城长，击伤西域都护司，然后连同狐兰支的队又返回匈。

时戊己校尉刁护病，史陈良、终带、司丞韩玄、右曲候任商相与谋曰：“西域诸国颇背叛，匈大侵，要死，可杀校尉，帅人众降匈。”遂杀护及其男、昆弟，尽胁略戊己校尉吏士男女二千余人匈。单于号良、带曰乌贲都尉。

当时，戊已校尉刁护有病，史陈良、终带、司丞韩玄、右曲候任商共同商议说：“西域各国多有背叛，匈大举侵袭，我们面临死亡的危险。可以杀掉校尉，率领众人投降匈。”于是，杀死刁护跟他的儿、兄弟，裹胁戊己校尉全文武官员，及眷属男女，约二千余人，投奔匈。匈单于任命陈良、终带同为乌贲都尉。

[5]冬，十一月，立国将军孙建奏；“九月，辛巳，陈良、终带自称废汉大将军，亡匈。又今月癸酉，不知何一男遮臣建车前，自称‘汉氏刘舆，成帝下妻也。刘氏当复，趣空！’收系男，即常安姓武字仲。皆逆天违命，大逆无。汉氏宗庙不当在常安城中，及诸刘当与汉俱废。陛下至仁，久未定，前故安众侯刘崇等更聚众谋反，令狂狡之虏复依托亡汉，至犯夷灭连未止者，此圣恩不蚤绝其萌芽故也。臣请汉氏诸庙在京师者皆罢；诸刘为吏者皆待除于家。”莽曰：“可。嘉新公、国师以符命为予四辅，明德侯刘龚、率礼侯刘嘉等凡三十二人，皆知天命，或献天符，或贡昌言，或捕告反虏，厥功茂焉。诸刘与三十二人同宗共祖者，勿罢，赐姓曰王。”唯国师公以女莽，故不赐姓。

[5]冬季，十一月，立国将军孙建奏称：“九月辛巳，（疑误），陈良、终带自称废汉大将军，逃匈。此外，本月癸酉（十二日），一个不明份的男，挡在我的车前，自称：‘我是汉朝皇族刘舆，成帝小妻的儿。刘家就要重登宝座，快去把殿腾来。’把该男逮捕，原来是常安人，姓武崐，名仲。这些人都违背天命，大逆不。因此，我认为：汉朝宗庙不应当在常安城里，而刘姓家族为官者应该跟汉朝同时废弃。陛下最为仁慈，许久未下决定。先前原安众侯刘崇等人更聚众图谋反叛，使一些狂妄狡猾的家伙，又依托已经灭亡的汉朝，以至犯下夷族灭家大罪的事接连不断发生，这就是由于您的圣恩未及早杜绝他们的奢望萌芽的缘故。我建议：汉朝君王在京师的祠庙，全废除；刘姓当官的，都予以罢免，在家里等待授予新官职。”王莽说：“可以。嘉新公、国师刘秀应符命当我的四辅。明德侯刘龚、率礼侯刘嘉等三十二人都懂得天命，有的献天符，有的提好意见，有的拘捕、告发反贼，他们的功劳大。刘姓皇族成员中跟这三十二人同宗共祖的不予罢免，赐他们姓王。”只有国师公把女儿许给了王莽的儿，所以不赐姓。

[6]定安公太后自刘氏之废，常称疾不朝会。时年未二十，莽敬惮伤哀，嫁之，乃更号曰黄皇室主，绝之于汉；令孙建世盛饰，将医往问疾。后大怒，鞭笞其傍侍御，因发病，不肯起。莽遂不复也。

[6]定安太后自从汉朝灭亡，时常称病，不去朝见。当时她还不满二十岁，王莽对她既尊敬害怕，又忧伤哀怜，打算让她改嫁。于是取消定安太后称号，改称黄皇室主，想使她跟汉朝一刀两断。命孙建的儿刻意装扮，带着御医，前往问病。定安太后大怒，鞭打她旁的侍从，于是真的患病，不肯起床。王莽便不再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