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那离等既平,朝廷以来机为并州刺史,刘秉为凉州刺史。机等天刻,多所扰发;且冻、傅难羌遂反,攻金城,与杂羌、胡大寇三辅,杀害长吏。机、秉并坐征。于是拜贤为征西将军,以骑都尉耿叔为副,将左右羽林五校士及诸州郡兵十万人屯汉。
三月,乙亥,京师地震。
以顺迎和气,平政成化也。宜早讫章,以止逮捕之烦。”帝纳之,罪止坐者。二月,帝以商少虎贲中郎将不疑为步兵校尉。商上书辞曰:“不疑童孺,猥成人之位。昔晏平仲辞鄁殿以守其富,公仪休不受鱼飧以定其位。臣虽不才,亦愿固福禄于圣世!”上乃以不疑为侍中、奉车都尉。
烧当羌那离等复反;夏,四月,癸卯,护羌校尉贤讨斩之,获首虏千二百馀级。
初,上命贤讨西羌,大将军商以为贤老,不如太中大夫宋汉;帝不从。汉,由之也。贤到军,稽留不。武都太守上疏曰:“今杂诸羌转相钞盗,宜及其未并,亟遣,破其支党;而贤等留滞。羌、胡百里望尘,千里听声,今逃匿避回,漏其后,则必侵寇三辅,为民大害。臣愿请贤所不可,用关东兵五千,裁假队之号,尽力率厉,埋、行首以先吏士;三旬之中,必克破之。臣又闻吴起为将,暑不张盖,寒不披裘;今贤野次垂幕,珍肴杂遝,儿侍妾,事与古反。臣惧贤等专守一城,言攻于西而羌于东,且其将士将不堪命,必有克溃叛之变也。”安定人皇甫规亦见贤不恤军事,审其必败,上书言状。朝廷皆不从。
荆州盗贼起,弥年不定;以大将军从事中郎李固为荆州刺史。固到,遣吏劳问境内,赦寇盗前衅,与之更始。于是贼帅夏密等率其魁党六百馀人自缚归首,固皆原之,遣还,使自相招集,开示威法;半岁间,馀类悉降,州内清平。奏南太守赐等臧秽;赐等重赂大将军梁冀,冀为之千里移檄,而固持之愈急,冀遂徙固为泰山太守。时泰山盗贼屯聚历年,郡兵常千人追讨,不能制;固到,悉罢遣归农,但选留任战者百馀人,以恩信招诱之。未满岁,贼皆弭散。
是时,二千石长吏有能政者,有雒令渤海任峻、冀州刺史京兆苏章、胶东相陈留吴祐。雒令自王涣之后,皆不称职。峻能选用文武吏,各尽其用,发不旋踵,民间不畏吏,其威禁猛于涣,而文理政教不如也。章为冀州刺史,有故人为清河太守,章行,案其臧,乃主太守为设酒肴,陈平生之好甚。太守喜曰:“人皆有一天,我独有二天!”章曰:“今夕苏孺文与故人饮者,私恩也;明日冀州刺史案事者,公法也。”遂举正其罪,州境肃然。后以摧折权豪忤旨,坐免。时天下日敝,民多愁苦,论者日夜称章,朝廷遂不能复用也。祐为胶东相,政崇仁简,民不忍欺。啬夫孙,私赋民钱,市衣以其父,父得而怒曰:“有君如是,何忍欺之!”促归伏罪。惭惧诣阁,持衣自首。祐屏左右问其故,谈父言。祐曰:“掾以亲故受污秽之名,所谓‘观过斯知仁矣。’”使归谢其父,还以衣遗之。
九月,诸羌寇武威。
冬,十月,辛未,
巩唐羌寇北地。北地太守贾福与赵冲击之,不利。
三月,上巳,大将军商大会宾客,宴于雒;酒阑,继以《韭之歌》。从事中郎周举闻之,叹曰:“此所谓哀乐失时,非其所也,殃将及乎!”
庚,司空郭虔免。丙午,以太仆赵戒为司空。
辛未,太尉王龚以老病罢。
戊午,赦天下。
,二月,戊申,京师地震。
二月,丁巳,有星孛于营室。
秋,八月,乘氏忠侯梁商病笃,敕冀等曰:“吾生无以辅益朝廷,死何可耗费帑藏!衣衾、饭、玉匣、珠贝之属,何益朽骨!百僚劳扰,纷华路,只增尘垢耳。宜皆辞之。”丙辰,薨;帝亲临丧。诸从其诲,朝廷不听,赐以东园秘、银镂、黄、玉匣。及葬,赐轻车、介士,中亲送。帝至宣亭,瞻望车骑。壬戌,以河南尹、乘氏侯梁冀为大将军,冀弟侍中不疑为河南伊。
冬,十月,癸丑,以羌寇充斥,凉震恐,复徙安定居扶风,北地居冯翊。十一月,庚,以执金吾张乔行车骑将军事,将兵万五千人屯三辅。
初,梁商病笃,帝亲临幸,问以遗言。对曰:“臣从事中郎周举,清忠正,可重任也。”由是拜举谏议大夫。
丁卯,遗侍中河内杜乔、周举、守光禄大夫周栩、冯羡、魏郡栾、张纲、郭遵、刘班分行州郡,表贤良,显忠勤;其贪污有罪者,刺史、二千石驿上之,墨绶以下便辄收举。乔等受命之,张纲独埋其车于雒都亭,曰:“豺狼当路,安问狐狸!”遂劾奏:“大将军冀、河南尹不疑,以外戚蒙恩,居阿衡之任,而专肆贪叨,纵恣无极,多树谄谀以害忠良,诚天威所不赦,大辟所宜加也。谨条其无君之心十五事,斯皆臣所切齿者也。”书御,京师震竦。时皇后方盛,诸梁姻族满朝,帝虽知纲言直,不能用也。杜乔至冶金兗州,表奏泰山太守李固政为天下第一,上征固为将作大匠。八使所劾奏,多梁冀及宦者亲党;互为请救,事皆寝遏。侍御史河南暠疾之,复行案举。廷尉吴雄、将作大匠李固亦上言:“八使所纠,宜急诛罚。”帝乃更下八使奏章,令考正其罪。梁冀恨张纲,思有以中伤之。时广陵贼张婴寇扬、徐间积十馀年,二千石不能制,冀乃以纲为广陵太守。前太守率多求兵,纲独请单车之职。既到,径诣婴垒门;婴大惊,遽走闭垒。纲于门外罢遣吏兵,独留所亲者十馀人,以书喻婴,请与相见。婴见纲至诚,乃拜谒。纲延置上坐,譬之曰:“前后二千石多肆贪暴,故致公等怀愤相聚。二千石信有罪矣,然为之者又非义也。今主上仁圣,以文德服叛,故遣太守来,思以爵禄相荣,不愿以刑罚相加,今诚转祸为福之时也。若闻义不服,天赫然震怒,荆、扬、兗、豫大兵云合,首横分,血嗣俱绝。二者利害,公其计之!”婴闻,泣下曰:“荒裔愚民,不能自通朝廷,不堪侵枉,遂复相聚偷生,若鱼游釜中,知其不可久,且以息须臾间耳!今闻明府之言,乃婴等更生之辰也!”乃辞还营。明日,将所万馀人与妻面缚归降。纲单车婴垒,大会,置酒为乐,散遣众,任从所之;亲为卜居宅、相田畴;弟为吏者,皆引召之。人情悦服,南州晏然。朝廷论功当封,梁冀遏之。在郡一岁,卒;张婴等五百馀人为之制服行丧,送到犍为,负土成坟。诏拜其续为郎中,赐钱百万。
安定上计掾皇甫规上疏曰:“臣比年以来,数陈便宜:羌戎未动,策其将反;贤始,知其必败。误中之言,在可考校。臣每惟贤等拥众四年,未有成功,县师之费,且百亿计,于平民,回吏。故江湖之人,群为盗贼,青、徐荒饥,襁负散。夫羌戎溃叛,不由承平,皆因边将失于绥御,乘常守安则加侵暴,苟竞小利则致大害,微胜则虚张首级,军败则隐匿不言。军士劳怨,困于猾吏,不得快战以徼功,退不得温饱以全命,饿死沟渠,暴骨中原;徒见王师之,不闻振旅之声。酋豪泣血,惊惧生变,是以安不能久,叛则经年,臣所以搏手扣心而增叹者也!愿假臣两营、二郡屯列坐之兵五千,其不意,与赵冲共相首尾。土地山谷,臣所晓习;兵势巧便,臣已更之;可不烦方寸之印,尺帛之赐,可以涤患,下可以纳降。若谓臣年少、官轻,不足用者,凡诸败将,非官爵之不,年齿之不迈。臣不胜至诚,没死自陈!”帝不能用。
南匈句龙王吾斯、车纽等反,寇西河;招诱右贤王合兵围稷,杀朔方、代郡长吏。夏,五月,度辽将军续与中郎将梁并等发边兵及羌、胡合二万馀人掩击,破之。吾斯等复更屯聚,攻没城邑。天遣使责让单于;单于本不预谋,乃脱帽避帐,诣并谢罪。并以病征,五原太守陈代为中郎将。以单于不能制下,迫单于及其弟左贤王皆令自杀。又徙单于近亲于内郡,而降者遂更狐疑。坐下狱,免。
,正月,癸巳,赦天下,改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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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亥晦,日有之。
◎ 永和六年辛巳,公元一四一年
武都太守赵冲追击巩唐羌,斩首四百馀级,降二千馀人。诏冲督河西四郡兵为节度。
九月,令扶风、汉筑陇坞三百所,置屯兵。
且冻羌寇武都,烧陇关。
秋,八月,南匈句龙吾斯与薁鞬、台耆等复反,寇掠并。
己丑晦,日有之。
匈句龙王吾斯等立车纽为单于,东引乌桓,西收羌、胡等数万人攻破京兆虎牙营,杀上郡都尉及军司,遂寇掠并、凉、幽、冀四州。乃徙西河治离石,上郡治夏,朔方治五原。十二月,遣使匈中郎将张耽将幽州、乌桓诸郡营兵击车纽等,战于邑,斩首三千级,获生甚众。车纽乞降,而吾斯犹率其曲与乌桓寇钞。
夏,使匈中郎将张耽、度辽将军续率鲜卑到谷城,击乌桓于通天山,大破之。
,正月,丙,征西将军贤与且冻羌战于姑山,贤军败;贤及二皆没,东、西羌遂大合。闰月,巩唐羌寇陇西,遂及三辅,烧园陵,杀掠吏民。
◎ 永和五年庚辰,公元一四零年
大将军商上表曰:“匈寇畔,自知罪极。穷鸟困兽,皆知救死,况类繁炽,不可单尽。今转运日增,三军疲苦,虚内给外,非中国之利。度辽将军续,素有谋谟,且典边日久,晓兵要;每得续书,与臣策合。宜令续沟,以恩信招降,宣示购赏,明为期约。如此,则丑类可服,国家无事矣。”帝从之,乃诏续招降畔虏。商又移书续等曰:“中国安宁,忘战日久。良骑野合,锋接矢,决胜当时,戎狄之所长而中国之所短也;弩乘城,营固守,以待其衰,中国之所长而戎狄之所短也。宜务先所长以观其变,设购开赏,宣示反悔,勿贪小功以大谋。”于是右贤王抑鞮等万三千皆诣续降。
五月,戊胡,封故济北惠王寿安为济北王。
◎ 汉安元年壬午,公元一四二年
臣光曰:成帝不能选任贤俊,委政舅家,可谓暗矣;犹知王立之不材,弃而不用。顺帝援大柄,授之后族,梁冀顽嚚凶暴,著于平昔,而使之继父之位,终于悖逆,覆汉室;校于成帝,暗又甚焉!
秋,八月,太原旱。
壬午,以太常桓焉为太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