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闻魏有大丧,秋,八月,自将攻江夏郡,太守文聘守。朝议发兵救之。帝曰:“权习战,所以敢下船陆攻者,冀掩不备也。今已与聘相拒。夫攻守势倍,终不敢久也。”先是,朝廷遣治书侍御史荀禹劳边方,禹到江夏,发所经县兵及所从步骑千人乘山举火,吴王遁走。
吴左将军诸葛瑾等寇襄,司懿击破之,斩其将张霸。曹真又破其别将于寻。
,正月,壬,帝还洛,谓蒋济曰:“事不可不晓。吾前决谓分半烧船于山湖中,卿于后致之,略与吾俱至谯。又每得所陈,实吾意。自今讨贼计画,善思论之。”
温少以俊才有盛名,顾雍以为当今无辈,诸葛亮亦重之。温荐引同郡暨艳为选尚书。艳好为清议,弹百僚,覈奏三署,率皆贬就下,降损数等,其守故者,十未能一;其居位贪鄙,志节污卑者,皆以为军吏,置营府以之;多扬人闇昧之失以显其谪。同郡陆逊、逊弟瑁及侍御史硃据皆谏止之。瑁与艳书曰:“夫圣人嘉善矜愚,忘过记功,以成化。如今王业始建,将一大统,此乃汉弃瑕录用之时也。若令善恶异,贵汝、颍月旦之评,诚可以厉俗明教,然恐未易行也。宜远模仲尼之泛,近则郭泰之容济,庶有益于大也。”据谓艳曰:“天下未定,举清厉浊,足以沮劝;若一时贬黜,惧有后咎。”艳皆不听。于是怨愤盈路,争言艳及选曹郎徐彪专用私情,憎不由公理。艳、彪皆坐自杀。温素与艳、彪同意,亦坐斥还本郡以给厮吏,卒于家。始,温方盛用事,馀姚虞俊叹曰:“张惠恕才多智少,华而不实,怨之所聚,有覆家之祸。吾见其兆矣。”无几何而败。
初,郭后无,帝使母养平原王睿;以睿母甄夫人被诛,故未建为嗣。睿事后甚谨,后亦之。帝与睿猎,见母鹿,帝亲杀其母,命睿其。睿泣曰:“陛下已杀其母,臣不忍复杀其。”帝即放弓矢,为之恻然。夏,五月,帝疾笃,乃立睿为太。丙辰,召中军大将军曹真、镇军大将军陈群、抚军大将军司懿,并受遗诏辅政。丁巳,帝殂。
并州刺史梁习讨轲比能,大破之。
帝之为太也,郭夫人弟有罪,魏郡西都尉鲍勋治之;太请,不能得,由是恨勋。及即位,勋数直谏,帝益忿之。帝伐吴还,屯陈留界。勋为治书执法,太守孙邕见,过勋。时营垒未成,但立标埒,邕邪行,不从正,军营令史刘曜推之,勋以堑垒未成,解止不举。帝闻之,诏曰:“勋指鹿作,收付廷尉。”廷尉法议“正刑五岁”,三官驳“依律,罚金二斤”,帝大怒曰:“勋无活分,而汝等纵之!收三官已下付刺,当令十鼠同!”钟繇、华歆、陈群、辛毘、柔、卫臻等并表勋父信有功于太祖,求请勋罪,帝不许。柔固执不从诏命,帝怒甚,召柔诣台,遣使者承指至廷尉诛勋。勋死,乃遣柔还寺。票骑将军都侯曹洪,家富而吝啬,帝在东,尝从洪贷绢百匹,不称意,恨之。遂以舍客犯法,下狱当死,群臣并救,莫能得。卞太后责怒帝曰:“梁、沛之间,非廉无有今日!”又谓郭后曰:“令曹洪今日死,吾明日敕帝废后矣!”于是郭后泣涕屡请,乃得免官,削爵土。
癸未,追谥甄夫人曰文昭皇后。
吴丹杨、吴、会山民复为寇,攻没属县。吴王分三郡险地为东安郡,以绥南将军全琮领太守。琮至,明赏罚,招诱降附,数年,得万馀人。吴王召琮还渚,罢东安郡。
十二月,以钟繇为太傅、曹休为大司
,二月,诏以陈群为镇军大将军,随车驾董督众军,录行尚书事;司懿为抚军大将军,留许昌,督后台文书。三月,帝行如召陵,通讨虏渠;乙巳,还许昌。
辛巳,立皇冏为清河王。
秋,七月,立皇鉴为东武王。
冬,十月,清河王冏卒。
太即皇帝位,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太后。初,明帝在东,不朝臣,不问政事,惟潜思书籍;即位之后,群下想闻风采。居数日,独见侍中刘晔,语尽日,众人侧听,晔既,问:“何如?”曰:“秦始皇、汉孝武之俦,才微不及耳。”帝初莅政,陈群上疏曰:“夫臣下雷同,是非相蔽,国之大患也。若不和睦则有雠党,有雠党则毁誉无端,毁誉无端则真伪失实,此皆不可不察也。”
吴陆逊以所在少谷,表令诸将增广农亩。吴王报曰:“甚善!令孤父亲受田,车中八,以为四耦,虽未及古人,亦与众均等其劳也。”
汉诸葛亮至南中,所在战捷,亮由越巂,斩雍闿及定。使庲降督益州李恢由益州,门下督西忠由牂柯,击破诸县,复与亮合。孟获收闿馀众以拒亮。获素为夷、汉所服,亮募生致之,既得,使观于营陈之间,问曰:“此军何如?”获曰:“向者不知虚实,故败。今蒙赐观营陈,若只如此,即定易胜耳。”亮笑,纵使更战。七枞七禽而亮犹遣获,获止不去,曰:“公,天威也,南人不复反矣!”亮遂至滇池。益州、永昌、牂柯、越巂四郡皆平,亮即其渠率而用之。或以谏亮,亮曰:“若留外人,则当留兵,兵留则无所,一不易也;加夷新伤破,父兄死丧,留外人而无兵者,必成祸患,二不易也;又,夷累有废杀之罪,自嫌衅重,若留外人,终不相信,三不易也。今吾使不留兵,不运粮,而纲纪定,夷、汉安故耳。”亮于是悉收其俊杰孟获等以为官属,其金、银、丹、漆、耕、战以给军国之用。自是终亮之世,夷不复反。
十二月,吴番贼彭绮攻没郡县,众数万人。
壬辰,立皇弟蕤为平王。
利成郡兵蔡方等反,杀太守徐质,推郡人唐咨为主,诏屯骑校尉任福等讨平之。咨自海亡吴,吴人以为将军。
辛未,帝以舟师复征吴,群臣大议,正鲍勋谏曰:“王师屡征而未有所克者,盖以吴、蜀脣齿相依,凭阻山,有难之势故也。往年龙舟飘,隔在南岸,圣躬蹈危,臣下破胆,此时宗庙几至倾覆,为百世之戒。今又劳兵袭远,日费千金,中国虚耗,令黠虏玩威,臣窃以为不可。”帝怒,左迁勋为治书执法。勋,信之也。夏,五月,戊申,帝如谯。
◎ 黄初七年丙午,公元二二六年
吴丞相北海孙劭卒。初,吴当置丞相,众议归张昭,吴王曰:“方今多事,职大事责重,非所以优之也。”及劭卒,百僚复举昭,吴王曰:“孤岂为布有乎!领丞相事烦,而此公刚,所言不从,怨咎将兴,非所以益之也。”六月,以太常顾雍为丞相、平尚书事。雍为人寡言,举动时当,吴王尝叹曰:“顾君不言,言必有中。”至饮宴乐之际,左右恐有酒失,而雍必见之,是以不敢肆情。吴王亦曰:“顾公在座,使人不乐。”其见惮如此。初领尚书令,封遂乡侯;拜侯还寺,而家人不知,后闻,乃惊。及为相,其所选用文武将吏,各随能所任,心无适莫。时访逮民间及政职所宜,辄密以闻。若见纳用,则归之于上;不用,终不宣。吴王以此重之。然于公朝有所陈及,辞虽顺而所执者正;军国得失,自非面见,未尝言。王常令中书郎诣雍有所咨访,若合雍意,事可施行,即相与反覆究而论之,为设酒;如不合意,雍即正改容,默默不言,无所施设。郎退告王,王曰:“顾公悦,是事合宜也;其不言者,是事未平也。孤当重思之。”江边诸将,各立功自效,多陈便宜,有所掩袭。王以访雍。雍曰:“臣闻兵法戒于小利,此等所陈,邀功名而为其,非为国也。陛下宜禁制,苟不足以曜威损敌,所不宜听也。”王从之。
◎ 黄初六年乙巳,公元二二五年
陈寿评曰:文帝天资文藻,下笔成章,博闻识,才艺兼该。若加之旷大之度,励以公平之诚,迈志存,克广德心,则古之贤主,何远之有哉!
六月,戊寅,葬文帝于首陵。
吴陆逊陈便宜,劝吴王以施德缓刑,宽赋息调。又云:“忠谠之言,不能极陈;求容小臣,数以利闻。”王报曰:“《书》载:‘予违汝弼’,而云不敢极陈,何得为忠谠哉!”于是令有司尽写科条,使郎中褚逢赍以就逊及诸葛瑾,意所不安,令损益之。
汉诸葛亮率众讨雍闿等,参军谡送之数十里。亮曰:“虽共谋之历年,今可更惠良规。”谡曰:“南中恃其险远,不服久矣。虽今日破之,明日复反耳。今公方倾国北伐以事贼,彼知官势内虚,其叛亦速。若殄尽遗类以除后患,既非仁者之情,且又不可仓卒也。夫用兵之,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愿公服其心而已。”亮纳其言。谡,良之弟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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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东武王鉴薨。
八月,帝以舟师自谯循涡淮。尚书蒋济表言难通,帝不从。冬,十月,如广陵故城,临江观兵,戎卒十馀万,旌旗数百里,有渡江之志。吴人严兵固守。时大寒,冰,舟不得江。帝见波涛汹涌,叹曰:“嗟乎,固天所以限南北也!”遂归。孙韶遣将寿等率敢死之士五百人,于径路夜要帝,帝大惊。寿等获副车、羽盖以还。于是战船数千皆滞不得行,议者就留兵屯田,蒋济以为:“东近湖,北临淮,若盛时,贼易为寇,不可安屯。”帝从之,车驾即发。还,到湖,稍尽,尽留船付济。船连延在数百里中,济更凿地作四五,蹴船令聚;豫作土豚遏断湖,皆引后船,一时开遏淮中,乃得还。
汉丞相亮军汉中,前将军李严当知后事,移屯江州,留护军陈到驻永安,而统属于严。
十一月,戊申晦,日有之。
鲜卑轲比能诱步度兄扶罗韩杀之,步度由是怨轲比能,更相攻击。步度众稍弱,将其众万馀落保太原、雁门;是岁,诣阙贡献。而轲比能众遂盛,击东大人素利。护乌校尉田豫乘虚掎其后,轲比能使别帅琐拒豫,豫击破之。轲比能由是携贰,数为边寇,幽、并苦之。
冬,十月,帝还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