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八月,己未,封皇弟延祚为乐平王,寻薨。
戊午,新沓康伯山涛薨。
浑、濬争功不已,帝命守廷尉广陵刘颂校其事,以浑为上功,濬为中功。帝以颂折法失理,左迁京兆太守。
王浑迁征东大将军,复镇寿。
诏曰:“昔自汉末,四海分崩,刺史内亲民事,外领兵。今天下为一,当韬戢戈,刺史分职,皆如汉氏故事;悉去州郡兵,大郡置武吏百人,小郡五十人。”州牧陶璜上言:“、广州西数千里,不宾属者六万馀,至于服从官役,才五千馀家。二州脣齿,唯兵是镇。又,宁州诸夷,接据上,陆并通,州兵未宜约损,以示单虚。”仆山涛亦言“不宜去州郡武备”帝不听。及永宁以后,盗贼群起,州郡无备,不能禽制,天下遂大,如涛所言。然其后刺史复兼兵民之政,州镇愈重矣。
是岁,以司隶所统郡置司州,凡州十九,郡国一百七十三,二百四十五万九千八百四十。
尚书张华,以文学才识名重一时,论者皆谓华宜为三公。中书监荀勖、侍中冯紞以伐吴之谋疾之。会帝问华:“谁可托后事者?”华对以“明德至亲,莫如齐王。”由是忤旨,勖因而谮之。甲午,以华都督幽州诸军事。华至镇,抚循夷夏,誉望益振,帝复征之。冯紞侍帝,从容语及钟会,紞曰:“会之反,颇由太祖。”帝变曰:“卿是何言邪!”紞免冠谢曰:“臣闻善御者必知六辔缓急之宜,故孔以仲由兼人而退之,冉求退弱而之。汉祖尊五王而夷灭,光武抑损诸将而克终。非上有仁暴之殊,下有愚智之异也,盖抑扬与夺使之然耳。钟会才智有限,而太祖夸奖无极,居以重势,委以大兵,使会自谓算无遗策,功在不赏,遂构凶逆耳。向令太祖录其小能,节以大礼,抑之以威权,纳之以轨则,则心无由生矣。”帝曰:“然。”紞稽首曰:“陛下既然臣之言,宜思冰之渐,勿使如会之徒复致倾覆。”帝曰:“当今岂复有如会者邪?”紞因屏左右而言曰:“陛下谋画之臣,著大功于天下,据方镇、总戎者,皆在陛下圣虑矣。”帝默然,由是止,不征华。
是岁,散骑常侍薛莹卒。或谓吴郡陆喜曰:“莹于吴士当为第一乎?”喜曰:“莹在四五之间,安得为第一!夫以孙皓无,吴国之士,沈默其,潜而勿用者,第一也;避尊居卑,禄以代耕者,第二也;侃然国,执正不惧者,第三也;斟酌时宜,时献微益者,第四也;温恭修慎,不为诌首者”第五也;过此以往,不足复数。故彼上士多沦没而远悔吝,中士有声位而近祸殃。观莹之本末,又安得为第一乎!”
诸葛靓逃窜不。帝与靓有旧,靓姊为琅邪王妃,帝知靓在姊间,因就见焉。靓逃于厕,帝又见之,谓曰:“不谓今日复得相见!”靓涕曰:“臣不能漆面,复睹圣颜,诚为惭恨!”诏以为侍中;固辞不拜,归于乡里,终不向朝廷而坐。
十一月,壬寅,平武公陈骞薨。
九月,庚寅,贾充等以天下一统,屡请封禅;帝不许。
船百三十五艘,辄敕付廷尉禁推;诏勿推。
冬,十月,前将军青州刺史淮南胡威卒。威为尚书,尝谏时政之宽。帝曰:“尚书郎以下,吾无所假借。”威曰:“臣之所陈,岂在丞、郎、令史,正谓如臣等辈,始可以肃化明法耳!”
三月,安北将军严询败慕容涉归于昌黎,斩获万计。
王濬自以功大,而为浑父及党与所挫抑,每见,陈其攻伐之劳及见枉之状,或不胜忿愤,径不辞;帝每容恕之。益州护军范通谓濬曰:“卿功则矣,然恨所以居者未尽善也。卿旋旃之日,角巾私第,不言平吴之事,若有问者,辄曰:‘圣人之德,群帅之力,老夫何力之有!’此蔺生所以屈廉颇也,王浑能无愧乎!”濬曰:“吾始惩邓艾之事,惧祸及,不得无言;其终不能遣诸中,是吾褊也。”时人咸以濬功重报轻,为之愤邑。博士秦秀等并上表讼濬之屈,帝乃迁濬镇军大将军。王浑尝诣濬,濬严设备卫,然后见之。
杜预还襄,以为天下虽安,忘战必危,乃勤于讲武,申严戍守。又引滍、淯以浸田万馀顷,开扬通零、桂之漕,公私赖之。预不跨,不穿札,而用兵制胜,诸将莫及。预在镇,数饷遗洛中贵要;或问其故,预曰:“吾但恐为害,不求益也。”
初,鲜卑莫护跋始自外居辽西棘城之北,号曰慕容。莫护跋生木延,木延生涉归,迁于辽东之北。世附中国,数从征讨有功,拜大单于。冬,十月,涉归始寇昌黎。
汉、魏以来,羌、胡、鲜卑降者,多之内诸郡。其后数因忿恨,杀害长吏,渐为民患。侍御史西河郭钦上疏曰:“戎狄犷,历古为患。魏初民少,西北诸郡,皆为戎居,内及京兆、魏郡、弘农,往往有之。今虽服从,若百年之后有风尘之警,胡骑自平、上党不三日而至孟津,北地、西河、太原、冯翊、安定、上郡尽为狄矣。宜及平吴之威,谋臣猛将之略,渐徙内郡杂胡于边地,峻四夷之防,明先王荒服之制,此万世之长策也。”帝不听。
闰月,丙,广陆成侯李胤薨。
毅为司隶,纠绳豪贵,无所顾忌。皇太鼓东掖门,毅劾奏之。中护军、散骑常侍羊琇,与帝有旧恩,典禁兵,豫机密十馀年,恃骄侈,数犯法。毅劾奏琇罪当死;帝遣齐王攸私请琇于毅,毅许之。都官从事广平程卫径驰护军营,收琇属吏,考问私,先奏琇所犯狼籍,然后言于毅。帝不得已,免琇官。未几,复使以白衣领职。琇。景献皇后之从父弟也;后将军王恺,文明皇后之弟也;散骑常侍、侍中石崇,苞之也。三人皆富于财,竞以奢侈相。恺以台澳釜,崇以蜡代薪;恺作紫丝步障四十里,崇作锦步障五十里;崇涂屋以椒,恺用赤石脂。帝每助恺,尝以珊瑚树赐之,二尺许,恺以示崇,崇便以铁如意碎之;恺怒,以为疾己之宝。崇曰:“不足多恨,今还卿!”乃命左右悉取其家珊瑚树,三、四尺者六、七株,如恺比者甚众;恺忄光然自失。
六月,复封丹侯睦为王。
车骑司傅咸上书曰:“先王之治天下,衣帛,皆有其制。窃谓奢侈之费,甚于天灾。古者人稠地狭,而有储蓄,由于节也。今者土旷人稀,而患不足,由于奢也。时人崇俭,当诘其奢。奢不见诘,转相尚,无有穷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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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甲申,以尚书右仆魏舒为左仆,下邳王晃为右仆。晃,孚之也。
是岁,扬州刺史周浚移镇秣陵。吴民之未服者,屡为寇,浚皆讨平之。宾礼故老,搜求俊乂,威惠并行,吴人悦服。
,三月,诏选孙皓人五千人。帝既平吴,颇事游宴,怠于政事,掖殆将万人。常乘羊车,恣其所之,至便宴寝;人竞以竹叶,盐洒地,以引帝车。而后父杨骏及弟珧、济始用事,通请谒,势倾内外,时人谓之三杨,旧臣多被疏退。山涛数有规讽,帝虽知而不能改。
,正月,丁丑朔,帝亲祀南郊。礼毕,喟然问司隶校尉刘毅曰:“朕可方汉之何帝?”对曰:“桓、灵。”帝曰:“何至于此?”对曰:“桓、灵卖官钱官库,陛下卖官钱私门。以此言之,殆不如也!”帝大笑曰:“桓、灵之世,不闻此言,今朕有直臣,固为胜之。”
◎ 太康四年癸卯,公元二八三年
鲁公贾充老病,上遣皇太省视起居。充自忧谥传,从模曰:“是非久自见,不可掩也!”夏,四月,庚午,充薨。世黎民早卒,无嗣,妻郭槐以充外孙韩谧为世孙,郎中令韩咸、中尉曹轸谏曰:“礼无异姓为后之文,今而行之,是使先公受讥于后世而怀愧于地下也。”槐不听。咸等上书,救改立嗣,事寝不报。槐遂表陈之,云充遗意。帝许之,仍诏“自非功如太宰,始封、无后者,皆不得以为比。”及太常议谥,博士秦秀曰:“充悖礼溺情,以大。昔鄫养外孙莒公为后,《秋》书‘莒人灭鄫’。绝父祖之血,开朝廷之原。《谥法》:‘昏纪度曰荒’,请谥‘荒公’。”帝不从,更谥曰武。
征东大将军王浑上书,以为:“攸至亲盛德,侔于周公,宜赞皇朝,与闻政事。今攸之国,假以都督虚号,而无典戎方之实,亏友于款笃之义,惧非陛下追述先帝、文明太后待攸之宿意也。若以同姓之太厚,则有吴、楚逆之谋,汉之吕、霍、王氏,皆何人也!历观古今,苟事之轻重所在,不无为害,唯当任正而求忠良耳。若以智计猜,虽亲见疑,至于疏者,庸可保乎!愚以为太太保缺,宜留攸居之,与汝南王亮、杨珧共朝事。三人齐位,足相持正,既无偏重相倾之势,又不失亲亲仁覆之恩,计之尽善者也。”于是扶风王骏、光禄大夫李憙、中护军羊琇、侍中王济、甄德皆切谏。帝并不从。济使其妻常山公主及德妻长广公主俱,稽颡涕泣,请帝留攸。帝怒,谓侍中王戎曰:“兄弟至亲,今齐王,自是朕家事,而甄德、王济连遣妇来生哭人邪!”乃济为国祭酒,德为大鸿胪。羊琇与北军中候成粲谋见杨珧,手刃杀之;珧知之,辞疾不,讽有司奏琇,左迁太仆。琇愤怨,发病卒。李憙亦以年老逊位,卒于家。憙在朝,姻亲故人,与之分衣共,而未尝私以王官,人以此称之。
◎ 太康二年辛丑,公元二八一年
庚辰,增贾充邑八千,以王濬为辅国大将军,封襄县侯;杜预为当县侯;王戎为安丰县侯;封琅邪王亻由二为亭侯;增京陵侯王浑邑八千,爵为公;尚书关内侯张华封广武县侯,增邑万;荀勖以专典诏命功,封一为亭侯;其馀诸将及公卿以下,赏赐各有差。帝以平吴,策告羊祜庙,乃封其夫人夏侯氏为万岁乡君,邑五千。
帝命太常议崇锡齐王之。博士庾旉、太叔广、刘暾、缪蔚、郭颐、秦秀、傅珍上表曰:“昔周选建德以左右王室,周公、康叔、聃季,皆为三公,明肱之任重,守地之位轻也。汉诸王侯,位在丞相、三公上,其赞朝政者,乃有兼,其之国,亦不复假台司虚名为隆也。今使齐王贤邪,则不宜以母弟之亲尊居鲁、卫之常职;不贤邪,不
齐王攸德望日隆,荀勖、冯紞、杨珧皆恶之。紞言于帝曰:“陛下诏诸侯之国,宜从亲者始。亲者莫如齐王,今独留京师,可乎?”勖曰:“百僚内外皆归心齐王,陛下万岁后,太不得立矣。陛下试诏齐王之国,必举朝以为不可,则臣言验矣。”帝以为然。冬,十二月,甲申,诏曰:“古者九命作伯,或毘朝政,或御方岳,其揆一也。侍中、司空齐王攸,佐命立勋,劬劳王室,其以为大司、都督青州诸军事,侍中如故,仍加崇典礼,主者详案旧制施行。?睄以汝南王亮为太尉、录尚书事、领太太傅,光禄大夫山涛为司徒,尚书令卫瓘为司空。
◎ 太康三年壬寅,公元二八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