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猛遗燕荆州刺史武威王筑书曰:“国家今已成皋之险,杜盟津之路,大驾虎旅百万,自轵关取鄴都,金墉穷戍,外无救援,城下之师,将军所监,岂三百弊卒所能支也!”筑惧,以洛降,猛陈师受之。燕卫大将军乐安王臧城新乐,破秦兵于石门,执秦将杨猛。
燕魏尹范王德素与垂善,及车骑从事中郎泰等,皆坐免官。尚书右丞申绍言于太傅评曰:“今吴王奔,外籍籍,宜征王僚属之贤者显之,可消谤。”评曰:“谁可者?”绍曰:“泰其领袖也。”乃以泰为尚书郎。泰,瞻之从;绍,胤之兄也。
辛丑,丞相昱与大司温会涂中,以谋后举;以温世熙为豫州刺史、假节。
慕容令自度终不得免,密谋起兵,沙城中谪戍士数千人,令皆厚抚之。五月,庚午,令杀牙门孟妫。城大涉圭惧,请自效。令信之,引置左右。遂帅谪戍士东袭威德城,杀城郎慕容仓,据城署,遣人招东西诸戍,翕然皆应之。镇东将军海王亮镇龙城,令将袭之;其弟麟以告亮,亮闭城拒守。癸酉,涉圭因侍直击令,令单走,其党皆溃。涉圭追令至薛黎泽,擒而杀之,诣龙城白亮。亮为之诛涉圭,收令尸而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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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安王臧屯荥,王猛遣建威将军梁成、洛州刺史邓羌击走之;留羌镇金墉,以辅国司桓寅为弘农太守,代羌戍陕城而还。
秦杨安攻晋,晋兵多粮足,久之未下。王猛留屯骑校尉苟长戍壶关,引兵助安攻晋。为地,使虎牙将军张蚝帅壮士数百潜城中,大呼斩关,纳秦兵。辛巳,猛、安晋,执燕并州刺史东海王庄。太傅评畏猛,不敢,屯于潞川。冬,十月,辛亥,猛留将军武都当戍晋,兵潞川,与慕容评相持。
◎ 太和五年庚午,公元三七零年
秦遣黄门郎石越聘于燕,太傅评示之以奢,以夸燕之富盛。泰及太傅参军河间刘靖言于评曰:“越言诞而视远,非求好也,乃观衅也。宜耀兵以示之,用折其谋。今乃示之以奢,益为其所轻矣。”评不从。泰遂谢病归。
二月,癸酉,袁真卒。陈郡太守硃辅立真瑾为建威将军,豫州刺史,以保寿,遣其乾之及司爨亮如鄴请命。燕人以瑾为扬州刺史,辅为荆州刺史。
黄门侍郎封孚问司徒长史申胤曰:“事将何如?”胤叹曰:“鄴必亡矣,吾属今兹将为秦虏。然越得岁而吴伐之,卒受其祸。今福德在燕,秦虽得志,而燕之复建,不过一纪耳。”
六月,乙卯,秦王送王猛于灞上,曰:“今委卿以关东之任,当先破壶关,平上党,长驱取鄴,所谓‘疾雷不及掩耳’。吾当亲督万众,继卿星发,舟车粮运,陆俱,卿勿以为后虑也。”猛曰:“臣杖威灵,奉成算,平残胡,如风扫叶,愿不烦銮舆亲犯尘雾,但愿速敕所司置鲜卑之所。”大悦。
广汉妖贼李弘,诈称汉归义侯势之,聚众万馀人,自称圣王,年号凤凰。陇西人李,诈称成主雄之,攻破涪城,逐梁州刺史杨亮。九月,益州刺史周楚遣琼讨,又使琼梓潼太守飏讨弘,皆平之。
,正月,己亥,袁真以梁国内史沛郡硃宪及弟汝南内史斌通大司温,杀之。
三月,秦王以吏尚书权翼为尚书右仆。夏,四月,复以王猛为司徒,录尚书事;猛固辞,乃止。燕、秦皆遣兵助袁瑾,大司温遣督护竺瑶等御之。燕兵先至,瑶等与战于武丘,破之。南顿太守桓石虔克其南城。石虔,温之弟也。
迎,执手曰:“天生贤杰,必相与共成大功,此自然之数也。要当与卿共定天下,告成岱宗,然后还卿本,世封幽州,使卿去国不失为之孝,归朕不失事君之忠,不亦乎!”垂谢曰;“羁旅之臣,免罪为幸。本之荣,非所敢望!”复世令及慕容楷之才,皆厚礼之,赏赐万,每见,属目观之。关中士民素闻垂父名,皆向慕之。王猛言于曰:“慕容垂父,譬如龙虎,非可驯之,若借以风云,将不可复制,不如早除之。”曰:“吾方收揽英雄以清四海,奈何杀之!且其始来,吾已推诚纳之矣。匹夫犹不弃言,况万乘乎!”乃以垂为冠军将军,封宾徒侯,楷为积弩将军。
秋,七月,癸酉朔,日有之。
大司温自广陵帅众二万讨袁瑾;以襄城太守刘波为淮南内史,将五千人镇石。波,隗之孙也。癸丑,温败瑾于寿,遂围之。燕左卫将军孟将骑兵救瑾,至淮北,未渡,会秦伐燕,燕召还。
初,燕人许割虎牢以西赂秦。晋兵既退,燕人悔之,谓秦人曰:“行人失辞。有国有家者,分灾救患,理之常也。”秦王大怒,遣辅国将军王猛、建威将军梁成、洛州刺史邓羌帅步骑三万伐燕。十二月,攻洛。
壬戌,猛遣将军徐成觇燕军形要,期以日中;及昏而返,猛怒,将斩之。邓羌请之
臣光曰:昔周得微而革商命,秦得由余而霸西戎,吴得伍员而克楚,汉得陈平而诛项籍,魏得许攸而破袁绍。彼敌国之材臣,来为己用,取之良资也。王猛知慕容垂之心久而难信,独不念燕尚未灭,垂以材功盛,无罪见疑,穷困归秦,未有异心,遽以猜忌杀之,是助燕为无而来者之门也,如何其可哉!故秦王礼以收燕望,亲之以尽燕情,之以倾燕众,信之以结燕心,未为过矣。猛何汲汲于杀垂,至乃为市井鬻卖之行,有如嫉其而谗之者,岂雅德君所宜为哉!
秦留梁琛月馀,乃遣归。琛兼程而,比至鄴,吴王垂已奔秦。琛言于太傅评曰:“秦人日阅军旅,多聚粮于陕东。以琛观之,为和必不能久。今吴王又往归之,秦必有窥燕之谋,宜早为之备。”评曰:“秦岂肯受叛臣而败和好哉!”琛曰:“今二国分据中原,常有相吞之志。桓温之寇,彼以计相救,非燕也。若燕有衅,彼岂忘其本志哉!”评曰:“秦主何如人?”琛曰:“明而善断。”问王猛,曰:“名不虚得。”评皆不以为然。琛又以告燕主,亦不然之。以告皇甫真,真忧之,上疏言:“苻虽聘问相寻,然实有窥上国之心,非能慕乐德义,不忘久要也。前兵洛川,及使者继至,国之险易虚实,彼皆得之矣。今吴王垂又往从之,为其谋主;伍员之祸,不可不备。洛、太原、壶关,皆宜选将益兵,以防未然。”召太傅评谋之,评曰:“秦国小力弱,恃我为援;且苻庶几善,终不肯纳叛臣之言,绝二国之好。不宜轻自惊扰以启寇心。”卒不为备。
秦王猛攻壶关,杨安攻晋。八月,燕主命太傅上庸王评将中外兵三十万以拒秦。以秦寇为忧,召散骑侍郎李凤、黄门侍郎梁琛、中书侍郎乐嵩问曰:“秦兵众寡何如?今大军既,秦能战乎?”凤曰:“秦国小兵弱,非王师之敌;景略常才,又非太傅之比,不足忧也。”琛、嵩曰:“胜败在谋,不在众寡。秦远来为寇,安肯不战!且吾当用谋以求胜,岂可冀其不战而已乎!”不悦。王猛克壶关,执上党太守南安王越,所过郡县,皆望风降附,燕人大震。
大司温发徐、兗州民筑广陵城,徙镇之。时征役既频,加之疫疠,死者什四五,百姓嗟怨。秘书监太原孙盛作《晋秋》,直书时事;大司温见之,怒,谓盛曰:“枋诚为失利,何至乃如尊君所言!若此史遂行,自是关君门事!”其遽拜谢,请改之。时盛年老家居,方严,有轨度,孙虽斑白,待之愈峻。至是诸乃共号泣稽颡,请为百切计。盛大怒,不许,诸遂私改之。盛先已写别本,传之外国。及孝武帝购求异书,得之于辽东人,与见本不同,遂两存之。
秦王以王猛为司徒,录尚书事,封平郡侯。猛固辞曰:“今燕、吴未平,戎车方驾,而始得一城,即受三事之赏,若克殄二寇,将何以加之!”曰:“苟不暂抑朕心,何以显卿谦光之!已诏有司权听所守;封爵酬庸,其勉从朕命!”
王猛之发长安也,请慕容令参其军事,以为乡导。将行,造慕容垂饮酒,从容谓垂曰:“今当远别,卿何以赠我,使我睹思人?”垂脱佩刀赠之。猛至洛,赂垂所亲金熙,使诈为垂使者,谓令曰:“吾父来此,以逃死也。今王猛疾人如仇,谗毁日;秦王虽外相厚善,其心难知。丈夫逃死而卒不免,将为天下笑。吾闻东朝比来始更悔悟,主、后相尤。吾今还东,故遣告汝;吾已行矣,便可速发。”令疑之,踌躇终日,又不可审覆。乃将旧骑,诈为猎,遂奔乐安王臧于石门。猛表令叛状,垂惧而走,及蓝田,为追骑所获。秦王引见东堂,劳之曰:“卿家国失和,委投朕。贤心不忘本,犹怀首丘,亦各其志,不足咎。然燕之将亡,非令所能存,惜其徒虎耳。且父兄弟,罪不相及,卿何为过惧而狼狈如是乎!”待之如旧。燕人以令叛而复还,其父为秦所厚,疑令为反间,徙之沙城,在龙都东北六百里。
秦王复遣王猛督镇南将军杨安等十将步骑六万以伐燕。
是时太后可足浑氏侵桡国政,太傅评贪昧无厌,货赂上,官非才举,群下怨愤。尚书左丞申绍上疏,以为:“守宰者,致治之本。今之守宰,率非其人,或武人于行伍,或贵戚生长绮纨,既非乡曲之选,又不更朝廷之职。加之黜陟无法,贪惰者无刑罚之惧,清修者无旌赏之劝。是以百姓困弊,寇盗弃斥,纲颓纪紊,莫相纠摄。又官吏猥多,逾于前世,公私纷然,不胜烦扰。大燕,数兼二寇,弓之劲,四方莫及;而比者战则屡北,皆由守宰赋调不平,侵渔无已,行留俱窘,莫肯致命故也。后之女四千馀人,僮侍厮役尚在其外,一日之费,厥直万金。士民承风,竞为奢靡。彼秦、吴僭僻,犹能条治所,有兼并之心,而我上下因循,日失其序。我之不修,彼之愿也。谓宜择守宰,并官省职,存恤兵家,使公私两遂,节抑浮靡,惜用度,赏必当功,罚必当罪。如此,则温、猛可枭,二方可取,岂特保境安民而已哉!又,索什翼犍疲病昏悖,虽乏贡御,无能为患;而劳兵远戌,有损无益。不若移于并土,控制西河,南壶关,北重晋,西寇来则拒守,过则断后,犹愈于戌孤城守无用之地也。”疏奏,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