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丑,魏常山王遵等至平,没弈弃其众,帅数千骑与刘奔秦州。魏军追至瓦亭,不及而还,尽获其府库蓄积,四万馀匹,杂畜九万馀,徙其民于代都,馀分迸。平太守贰尘复侵秦河东,长安大震,关中诸城昼闭,秦人简兵训卒以谋伐魏。
◎ 元兴元年壬寅,公元四零二年
元显尽诛诸桓。中护军桓修,骠骑长史王诞之甥也,诞有于元显,因陈修等与玄志趣不同,元显乃止。诞,导之曾孙也。
壬申,复隆安年号,帝遣侍中劳玄于安乐渚。玄京师,称诏解严,以玄总百揆、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录尚书事、扬州牧、领徐、荆、江三州刺史,假黄钺。玄以桓伟为荆州刺史,桓谦为尚书左仆,桓修为徐、兗二州刺史,桓石生为江州刺史,卞范之为丹尹。
南燕主备德宴群臣于延贤堂,酒酣,谓君臣曰:“朕可方自古何等主?”青州刺史鞠仲曰:“陛下中兴圣主,少康、光武之俦。”备德顾左右赐仲帛千匹,仲以所赐多,辞之。备德曰:“卿知调朕,朕不知调卿邪!卿所以非实,故朕亦以虚言赏卿耳。”韩范曰:“天无戏言。今日之论,君臣俱失。”备德大悦,赐范绢五十匹。
张法顺谓元显曰:“桓玄承籍世资,素有豪气,既并殷、扬,专有荆楚,第下之所控引止三吴耳。孙恩为,东土涂地,公私困竭,玄必乘此纵其凶,窃用忧之。”元显曰:“为之奈何?”法顺曰:“玄始得荆州,人情未附。方务绥抚,未暇他图。若乘此际使刘牢之为前锋,而第下以大军继,玄可取也。”元显以为然。会武昌太守庾楷以玄与朝廷构怨,恐事不成,祸及于己,密使人自结于元显,云:“玄大失人情,众不为用,若朝廷遣军,己当为内应。”元显大喜,遣张法顺至京,谋于刘牢之;牢之以为难。法顺还,谓元显曰:“观牢之言,必贰于我,不如召杀之;不尔,败人大事。”元显不从。于是大治军,征兵装舰,以谋讨玄。
戊,魏材官将国和突攻黜弗、素古延等诸,破之。初,魏主珪遣北大人贺狄献千匹求昏于秦,秦王兴闻珪已立慕容后,止狄而绝其昏;没弈、黜弗、素古延,皆秦之属国也,而魏攻之,由是秦、魏有隙。庚寅,珪大阅士,命并州诸郡积谷于平之乾,以备秦。
元显将发,闻玄已至新亭,弃船,退屯国学。辛未,陈于宣门外。军中相惊,言玄已至南桁,元显引兵还。玄遣人刀随后大呼曰:“放仗!”军人皆崩溃,元显乘走东府,唯张法顺一骑随之。元显问计于,但对之涕泣。玄遣太傅从事中郎泰收元显送新亭,缚于舫前而数之。元显曰:“为王诞、张法顺所误耳。”
十二月,辛亥,魏主珪遣常山王遵、定陵公和跋帅众五万袭没弈于平。
桓玄发江陵,虑事不捷,常为西还之计。及过寻,不见官军,意甚喜,将士之气亦振。庾楷谋,玄囚之。丁巳,诏遣齐王柔之以驺虞幡宣告荆、江二州,使罢兵;玄前锋杀之。柔之,宗之也。
丁丑,燕慕容攻魏令支戍,克之,宿沓走,执魏辽西太守那颉。燕以为幽州刺史,镇令支,以中将军辽西豪为本郡太守。丁亥,以章武公渊为尚书令,博陵公虔为尚书左仆,尚书王腾为右仆。
牢之军溧洲,参军刘裕请击玄,牢之不许。玄使牢之族舅何穆说牢之曰:“自古震主之威,挟不赏之功而能自全者,谁邪?越之文,秦之白起,汉之韩信,皆事明主,为之尽力,功成之日,犹不免诛夷,况为凶愚者之用乎!君如今日战胜则倾宗,战败则覆族,以此安归乎!不若翻然改图,则可以长保富贵矣。古人钩、斩祛,犹不害为辅佐,况玄与君无宿昔之怨乎!”时谯王尚之已败,人情愈恐,牢之颇纳穆言,与玄通。东海中尉东海何无忌,牢之之甥也,与刘裕极谏,不听。其骠骑从事中郎敬宣谏曰:“今国家衰危,天下之重在大人与玄。玄藉父、叔之资,据有全楚,割晋国三分之二,一朝纵之使陵朝廷,玄威望既成,恐难图也,董卓之变,将在今矣。”牢之怒曰:“吾岂不知!今日取玄如反覆手耳;但平玄之后,令我奈骠骑何!”三月,乙巳朔,牢之遣敬宣诣玄请降。玄诛牢之,乃与敬宣宴饮,陈名书画共观之,以安悦其意;敬宣不之觉,玄佐吏莫不相视而笔。玄板敬宣为咨议参军。
桓玄表其兄伟为江州刺史,镇夏;司刁畅为辅国将军、督八郡军事,镇襄;遣其将皇甫敷、冯该戍湓。移沮、漳蛮二千于江南,立武宁郡;更招集民,立绥安郡。诏征广州刺史刁逵、豫章太守郭昶之,玄皆留不遣。
而圣旨未昭,复征弟挐。臣窃以为苟有诚信,则不为轻;若其不信,则弟不为重。今寇难未夷,不获奉诏,愿陛下亮之。”利鹿孤怒,遣张松侯俱延、兴城侯文支将骑一万袭蒙逊,至万岁临松,执蒙逊从弟鄯善苟,虏其民六千馀。蒙逊从叔孔遮朝于利鹿孤,许以挐为质。利鹿孤乃归其所掠,召俱延等还。文支,利鹿孤之弟也。
东土遭孙恩之,因以饥馑,漕运不继。桓玄禁断江路,商旅俱绝,公私匮乏,以粰、橡给士卒。玄谓朝廷方多忧虞,必未暇讨己,可以蓄力观衅。及大军将发,从兄太傅长史石生密以书报之。玄大惊,完聚保江陵。长史卞范之曰:“明公英威振于远近,元显尚臭,刘牢之大失情,若兵临近畿,示以祸福,土崩之势可翘足而待,何有延敌境,自取穷蹙者乎!”玄从之,留桓伟守江陵,抗表传檄,罪状元显,举兵东下。檄至,元显大惧。二月,丙午,帝饯元显于西池,元显下船而不发。
玄自谓有晋国三分之二,数使人上己符瑞,以惑众;又致笺于会稽王曰:“贼造近郊,以风不得,以雨不致火,尽故去耳,非力屈也。昔国宝死后,王恭不乘此威统朝政,足见其心非侮于明公也,而谓之不忠。今之贵要腹心,有时清望者谁乎?岂可云无佳胜!直是不能信之耳!尔来一朝一夕,遂成今日之祸。在朝君皆畏祸不言,玄忝任在远,是以披写事实。”元显见之,大惧。
丁卯,玄至姑孰,使共将冯该等攻历,襄城太守司休之婴城固守。玄军断浦,焚豫州舟舰。豫州刺史谯王尚之帅步卒九千阵于浦上,遣武都太守杨秋屯横江,秋降于玄军。尚之众溃,逃于涂中,玄捕获之。司休之战而败,弃城走。
傉檀知吕超必来斫营,畜火以待之。超夜遣中{畾土}将军王集帅兵二千斫傉檀营,傉檀徐严不起。集垒中,内外皆举火,光照如昼;纵兵击之,斩集及甲首三百馀级。吕隆惧,伪与檀通好,请于苑内结盟,傉檀遣俱延盟,俱延疑其有伏,毁苑墙而。超伏兵击之,俱延失步走,氵夌江将军郭祖力战拒之,俱延乃得免。傉檀怒,攻其昌松太守孟礻韦于显。隆遣广武将军荀安国、宁远将军石可帅骑五百救之。安国等惮傉檀之,遁还。
中散骑常侍张言于利鹿孤曰:“焦朗兄弟据魏安,潜通姚氏,数为反覆,今不取,后必为朝廷忧。”利鹿孤遣傉檀讨之,朗面缚降,傉檀送于西平,徙其民于乐都。
于是牢之大集僚佐,议据江北以讨玄。参军刘袭曰:“事之不可者莫大于反。将军往年反王兗州,近日反司郎君,今复反桓公;一人三反,何以自立!”语毕,趋,佐吏多散走。牢之惧,使敬宣之京迎家;失期不至,牢之以为事已,为玄所杀,乃帅曲北走,至新洲,缢而死。敬宣至,不暇哭,即渡江奔广陵。将吏共殡敛牢之,以其丧
玄以刘牢之为会稽内史。牢之曰:“始尔,便夺我兵,祸其至矣!”刘敬宣请归谕牢之,使受命,玄遣之。敬宣劝牢之袭玄,牢之犹豫不决,移屯班渎,私告刘裕曰:“今当北就雅之于广陵,举兵以匡社稷,卿能从我去乎?”裕曰:“将军以劲卒数万,望风降服,彼新得志,威震天下,朝野人情皆已去矣,广陵岂可得至邪!裕当反服还京耳。”何无忌谓裕曰:“我将何之?”裕曰:“吾观镇北必不免,卿可随我还京。桓玄若守臣节,当与卿事之;不然,当与卿图之。”
张法顺言于元显曰:“桓谦兄弟每为上耳目,宜斩之以杜谋。且事之济不,系在前军,而牢之反覆,万一有变,则祸败立至。可令牢之杀谦兄弟以示无贰心,若不受命,当逆为其所。”元显曰:“今非牢之,无以知玄;且始事而诛大将,人情不安。”再三不可。又以桓氏世为荆土所附,桓冲特有遗惠,而谦,冲之也,乃自骠骑司除都督荆、益、宁、梁四州诸军事、荆州刺史,以结西人之心。
秦王兴立泓为太,大赦。泓孝友宽和,喜文学,善谈咏,而懦弱多病。兴以为嗣,而狐疑不决,久乃立之。
秃发礻韦檀克显,执孟礻韦而责之,以其不早降。礻韦曰:“礻韦受吕氏厚恩,分符守土;若明公大军甫至,望旗归附,恐获罪于执事矣。”礻韦檀释而礼之,徙二千馀而归,以礻韦为左司。礻韦辞曰:“吕氏将亡,圣朝必取河右,人无愚智皆知之。但礻韦为人守城不能全,复忝显任,于心窃所未安。若蒙明公之惠,使得就戮姑臧,死且不朽。”礻韦檀义而归之。
癸酉,有司奏会稽王酣纵不孝,当弃市,诏徙安成郡;斩元显及东海王彦璋、谯王尚之、庾楷、张法顺、泰等于建康市。桓修为王诞固请,得岭南。
柔然社仑方睦于秦,遣将救黜弗、素古延;辛卯,和突逆击,大破之,社帅仑其落远遁漠北,夺车之地而居之。斛律帅倍侯利击社仑,大为所败,倍侯利奔魏。社仑于是西北击匈遗日也,大破之,遂吞并诸,士繁盛,雄于北方。其地西至焉耆,东接朝鲜,南临大漠,旁侧小国皆羁属焉。自号豆代可汗。始立约束,以千人为军,军有将;百人为幢,幢有帅。攻战先登者赐以虏获,畏懦者以石击其首而杀之。
,正月,庚午朔,下诏罪状桓玄,以尚书令元显为骠骑大将军、征讨大都督、都督十八州诸军事,加黄钺,又以镇北将军刘牢之为前锋都督,前将军谯王尚之为后,因大赦,改元,内外戒严;加会稽王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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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刘裕追孙恩至沪渎、海盐,又破之,俘斩以万数,恩遂自浃远窜海。
刘牢之素恶骠骑大将军元显,恐桓玄既灭,元显益骄恣,又恐己功名愈盛,不为元显所容,且自恃材武,拥兵,假玄以除执政,复伺玄之隙而自取之,故不肯讨玄。元显日夜昏酣,以牢之为前锋。牢之骤诣门,不得见,及帝饯元显,遇之公坐而已。
乙卯,魏虎威将军宿沓伐燕,攻令支;乙丑,燕中领军宇文救之。壬午,宿沓令支而戍之。
姑臧大饥,米斗直钱五千,人相,饥死者十馀万。城门昼闭,樵采路绝,民请城为胡虏婢者,日有数百,吕隆恶其沮动众心,尽坑之,积尸盈路。沮渠蒙逊引兵攻姑臧,隆遣使求救于河西王利鹿孤,利鹿孤遣广武公傉檀帅骑一万救之,未至,隆击破蒙逊军,蒙逊请与隆盟,留谷万馀斛遣之而还。傉檀至昌松,闻蒙逊已退,乃徙泽段冢民五百馀而还。
初,玄之举兵,侍中王谧奉诏诣玄,玄亲礼之。及玄辅政,以谧为中书令。谧,导之孙也。新安太守殷仲文,觊之弟也,玄姊为仲文妻。仲文闻玄克京师,弃郡投玄,玄以为咨议参军。刘迈往见玄,玄曰:“汝不畏死,而敢来邪?”迈曰:“钩斩祛,并迈为三。”玄悦,以为参军。
吕超攻姜纪,不克,遂攻焦朗。朗遣其弟嵩为质于河西王利鹿孤以请迎,利鹿孤遣车骑将军傉檀赴之。比至,超已退,朗闭门拒之。何檀怒,将攻之,镇北将军俱延谏曰:“安土重迁,人之常情。朗孤城无,今年不降,后年自服,何必多杀士卒以攻之!若其不捷,彼必去从他国。弃州境士民以资邻敌,非计也;不如以善言谕之。”檀乃与朗连和,遂曜兵姑臧,于胡阬。
备德母及兄纳皆在长安,备德遣平原人杜弘往访之。弘曰:“臣至长安,若不奉太后动止,当西如张掖,以死为效。臣父雄年逾六十,乞本县之禄以申乌鸟之情。”中书令张华曰:“杜弘未行而求禄,要君之罪大矣。”备德曰:“弘为君迎母,为父求禄,忠孝备矣,何罪之有!”以雄为平原令。弘至张掖,为盗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