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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纪七(2/10)

九月,辛卯,魏主引兵南救台,命太晃屯漠南以备柔然,吴王余守平城。庚,魏发州郡兵五万分给诸军。

魏主闻上将北伐,复与上书曰:“彼此和好日久,而彼志无厌,诱我边民。今南巡,聊省我民,驱之使还。今闻彼自来,设能至中山及桑川,随意而行,来亦不迎,去亦不送。若厌其区宇者,可来平城居,我亦往扬州,相与易。彼年已五十,未尝,虽自力而来,如三岁婴儿,与我鲜卑生长上者果如何哉!更无馀可以相与,今送猎十二匹并氈、药等。彼来远,力不足,可乘;或不服土,药可自疗也。”

十一月,辛卯,魏主至邹山,鲁郡太守崔邪利为魏所擒。魏主见秦始皇石刻,使人排而仆之,以太牢祠孔

魏群臣初闻有宋师,言于魏主,请遣兵救缘河谷帛。魏主曰:“今未,天时尚,速必无功。若兵来不止,且还山避之。国人本著羊,何用绵帛!展至十月,吾无忧矣。”

辛丑,魏主北巡山。魏主既诛崔浩而悔之,会北尚书宣城公李孝伯病笃,或传已卒,魏主悼之曰:“李宣城可惜!”既而曰:“朕失言,崔司徒可惜,李宣城可哀!”孝伯,顺之从父弟也,自浩之诛,军国谋议皆孝伯,眷亚于浩。

王玄谟士众甚盛,严;而玄谟贪愎好杀。初围台,城中多茅屋,众请以火箭烧之。玄谟曰:“彼吾财也,何遽烧之!”城中即撤屋。时河、洛之民竞租谷、兵来赴者日以千数,玄谟不即其长帅而以私昵;家付匹布,责大梨八百;由是众心失望。攻城数月不下,闻魏救将至,众请发车为营,玄谟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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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兵校尉沈庆之谏曰:“我步彼骑,其势不敌。檀济再行无功,到彦之失利而返。今料王玄谟等,未逾两将,六军之盛,不过往时,恐重辱王师。”上曰:“王师再屈,别自有由,寇自资,彦之中涂疾动。虏所恃者唯;今夏浩汗,河通,泛舟北下,碻磝必走,台小戍,易可覆。克此二城,馆谷吊民,虎牢、洛,自然不固。比及冬初,城守相接,虏过河,即成擒也。”庆之又固陈不可。上使徐港之、江湛难之。庆之曰:“治国譬如治家,耕当问,织当访婢。陛下今伐国,而与白面书生辈谋之,事何由济!”上大笑。太劭及护军将军萧思话亦谏,上皆不从。

冬,十月,癸亥,魏主至枋,使关内侯代人陆真夜与数人犯围,潜台,抚城中,且登城视玄谟营曲折还报。乙丑,魏主渡河,众号百万,鞞鼓之声,震动天地;玄谟惧,退走。魏人追击之,死者万馀人,麾下散亡略尽,委弃军资械山积。

六月,己亥,诏诛清河崔氏与浩同宗者无远近,及浩姻家范卢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并夷其族,馀皆止诛其。执浩置槛内,送城南,卫士数十人溲其上,呼声嗷嗷,闻于行路。宗钦临刑叹曰:“允其殆圣乎!”

上以王玄谟败退,魏兵,柳元景等不宜独

诏以柳元景为弘农太守。元景使薛安都、尹显祖先引兵就庞法起等于陕,元景于后督租。陕城险固,诸军攻之不。魏洛州刺吏张是连提帅众二万度崤救陕,安都等与战于城南,魏人纵突骑,诸军不能敌;安都怒,脱兜鍪,解铠,唯著绛纳两当衫,亦去装,瞋目横矛,单骑突陈;所向无前,魏人夹不能中。如是数四,杀伤不可胜数。会日暮,别将鲁元保引兵自函谷关至,魏兵乃退。元景遣军副柳元怙将步骑二千救安都等,夜至,魏人不之知。明日,安都等陈于城西南。曾方平谓安都曰:“今勍敌在前,城在后,是吾取死之日。卿若不,我当斩卿;我若不,卿斩我也!”安都曰:“善,卿言是也!”遂合战。元怙引兵自南门鼓噪直,旌旗甚盛,魏众惊骇。安都奋击,血凝肘,矛折,易之更,诸军齐奋。自旦至日昃,魏众大溃,斩张是连提及将卒三千馀级。其馀赴河堑死者甚众,生降二千馀人。明日,元景至,让降者曰:“汝辈本中国民,今为虏尽力,力屈乃降,何也?”皆曰:““虏驱民使战,后者灭族,以骑蹙步,未战先死,此将军所亲见也。”诸将尽杀之,元景曰:“今王旗北指,当令仁声先路。”尽释而遣之,皆称万岁而去。甲午,克陕城。

魏主命诸将分:永昌王仁自洛趋寿,尚书长孙真趣,楚王建趣钟离,凉王那自青州趣下邳,魏主自东平趣邹山。

建武司申元吉引兵趋碻磝。乙亥,魏济州刺史王买德弃城走。萧斌遣将军崔猛攻乐安,魏青州刺史张淮之亦弃城走。斌与沈庆之留守碻磝,使王玄谟台。雍州刺史随王诞遣中兵参军柳元景、振威将军尹显祖、奋武将军曾方平、建武将军薛安都、略太守庞法起将兵弘农。后军外兵参军庞季明,年七十馀,自以关中豪右,请长安招会夷、夏,诞许之;乃自赀谷卢氏,卢氏民赵难纳之。季明遂诱说士民,应之者甚众,安都等因之,自熊耳山;元景引兵继。豫州刺史南平王铄遣中兵参军胡盛之汝南,梁坦上蔡向长社。魏荆州刺史鲁镇长社,弃城走。,轨之也。幢主王儿击魏豫州刺史仆兰,破之,仆兰奔虎牢;铄又遣安蛮司刘康祖将兵助坦,虎牢。

于是召浩前,临诘之。浩惶惑不能对。允事事申明,皆有条理。帝命允为诏,诛浩及僚属宗钦、段承等,下至僮吏,凡百二十八人,皆夷五族;允持疑不为。帝频使切,允乞更一见,然后为诏。帝引使前,允曰:“浩之所坐,若更有馀衅,非臣敢知;若直以犯,罪不至死。”帝怒,命武士执允。太为之拜请,帝意解,乃曰:“无斯人,当更有数千死矣。”

楚王建自清西,屯萧城;步尼公自清东,屯留城。武陵王骏遣参军文恭将兵向萧城,江夏王义恭遣军主嵇玄敬将兵向留城。文恭为魏所败。步尼公遇玄敬,引兵趣苞桥,渡清西;沛县民烧苞桥,夜于林中击鼓,魏以为宋兵大至,争渡苞,溺死者殆半。

石立于郊坛东,方百步,用功三百万。浩书魏之先世,事皆详实,列于衢路,往来见者咸以为言。北人无不忿恚,相与谮浩于帝,以为暴扬国恶。帝大怒,使有司案浩及秘书郎吏等罪状。

初,车师大帅车伊洛世服于魏,魏拜伊洛平西将军,封前王。伊洛将朝,沮渠无讳断其路,伊洛屡与无讳战,破之。无讳卒,弟安周夺其乾寿兵,伊洛遣人说乾寿,乾寿遂帅其民五百馀家奔魏;伊洛又说李宝弟钦等五十馀人下之,皆送于魏。伊洛西击焉耆,留其歇守城。沮渠安周引柔然兵间袭之,攻其城。歇走就伊洛,共收馀众,保焉耆镇,遣使上书于魏主,言:“为沮渠氏所攻,首尾八年,百姓饥穷,无以自存。臣今弃国奔,得免者才三分之一,已至焉耆东境,乞垂赈救!”魏主诏开焉耆仓以赈之。

伐魏,丹杨尹徐湛之、吏尚书江湛、彭城太守王玄谟等并劝之;左军将军刘康祖以为“岁月已晚,请待明年。”上曰:“北方苦虏政,义徒并起。顿兵一周,沮向义之心,不可。”

萧斌遣沈庆之将五千人救玄谟,庆之曰:“玄谟士众疲老,寇虏已,得数万人乃可。小军轻往,无益也。”斌固遣之。会玄谟遁还,斌将斩之,庆之固谏曰:“佛狸威震天下,控弦百万,岂玄谟所能当!且杀战将以自弱,非良计也。”斌乃止。

是时军旅大起,王公、妃主及朝士、牧守,下至富民,各献金帛、杂以助国用。又以兵力不足,悉发青、冀、徐、豫、二兗六州三五民丁,倩使暂行,符到十日装束;缘江五郡集广陵,缘淮三郡集盱眙。又募中外有步众艺武力之士应科者,皆加厚赏。有司又奏军用不充,扬、南徐、兗、江四州富民家赀满五十万,僧尼满二十万,并四分借一,事息即还。

固守碻磝,庆之曰:“今青、冀虚弱,而坐守穷城,若虏众东过,清东非国家有也。碻敖磝孤绝,复作未修之台耳。”会诏使至,不听斌等退师。斌复召诸将议之,江并谓宜留。庆之曰:“阃外之事,将军得以专之。诏从远来,不知事势。节下有一范增不能用,空议何施!”斌及坐者并笑曰:“沈公乃更学问!”庆之厉声曰:“众人虽知古今,不如下官耳学也。”斌乃使王玄谟戍碻磝申坦,垣护之据清,自帅诸军还历城。

它日,太让允曰:“人亦当知机。吾为卿脱死,既闻端绪,而卿终不从,激怒帝如此。每念之,使人心悸。”允曰:“夫史者,所以记人主善恶,为将来劝戒,故人主有所畏忌,慎其举措。崔浩孤负圣恩,以私没其廉洁,憎蔽其公直,此浩之责也。至于书朝廷起居,言国家得失,此为史之大,未为多违。臣与浩实同其事,死生荣辱,义无独殊。诚荷殿下再造之慈,违心苟免,非臣所愿也。”太动容称叹。允退,谓人曰:“我不奉东指导者,恐负翟黑故也。”

闰月,庞法起等诸军卢氏,斩县令李封,以赵难为卢氏令,使帅其众为乡导。柳元景自百丈崖从诸军于卢氏。法起等攻弘农,辛未,之,擒魏弘农太守李初古。薛安都留屯弘农。丙戌,庞法起向潼关。

秋,七月,庚午,诏曰:“虏近虽摧挫,兽心靡革。比得河朔、秦、雍华戎表疏,归诉困棘,跂望绥拯,潜相纠结以候王师;芮芮亦遣间使远输诚款,誓为掎角;经略之会,实在兹日。可遣宁朔将军王玄谟帅太步兵校尉沈庆之、镇军咨议参军申坦河,受督于青、冀二州刺史萧斌;太左卫率臧质、骁骑将军王方回径造许、洛;徐、兗二州刺史武陵王骏、豫州刺史南平王铄各勒所,东西齐举;梁、南、北秦三州刺史刘秀之震汧、陇;太尉江夏王义恭次彭城,为众军节度。”坦,钟之曾孙也。

吐谷浑王慕利延为魏所,上表求保越巂,上许之;慕利延竟不至。

庞法起等攻潼关,魏戍主娄须弃城走,法起等据之。关中豪桀所在蜂起,及四山羌、胡皆来送款。

初,辽东公翟黑于帝,奉使并州,受布千匹。事觉,黑谋于允曰:“主上问我,当以实告,为当讳之?”允曰:“公帷幄臣,有罪首实,庶或见原,不可重为欺罔也。”中书侍郎崔览、公孙质曰:“若首实,罪不可测,不如讳之”黑怨允曰:“君奈何诱人就死地!”见帝,不以实对,帝怒,杀之。帝使允授太经。及崔浩被收,太召允至东,因留宿。明旦,与俱朝,至门,谓允曰:“见至尊,吾自导卿;脱至尊有问,但依吾语。”允曰:“为何等事也?”太曰:“人自知之。”太见帝言“允小心真密旦微贱;制由崔浩,请赦其死。”帝召允,问曰:“《国书》皆浩所为乎?”对曰:“《太祖记》,前著作郎邓渊所为;《先帝记》及《今记》,臣与浩共为之。然浩所领事多,总裁而已;至于著述,臣多于浩。”帝怒曰:“允罪甚于浩,何以得生!”太惧,曰:“天威严重,允小臣,迷失次耳。臣向问,皆云浩所为。”帝问允:“信如东官所言乎?”对曰:“臣罪当灭族,不敢虚妄。殿下以臣侍讲日久,哀臣,匄其生耳,实不问臣,臣亦无此言,不敢迷。”帝顾谓太曰:“直哉!此人情所难,而允能为之!临死不易辞,信也:为臣不欺君,贞也。宜特除其罪以旌之。”遂赦之。

初,冀州刺史崔赜,武城男崔模,与浩同宗而别族;浩常轻侮之,由是不睦。及浩诛,二家独得免。赜,逞之也。

先是,玄谟遣钟离太守垣护下以百舸为前锋,据石济,在台西南百二十里。护之闻魏兵将至,驰书劝玄谟急攻曰:“昔武皇攻广固,死没者甚众。况今事迫于曩日,岂得计士众伤疲!愿以屠城为急。”玄谟不从。及玄谟败退,不暇报护之。魏人以所得玄谟战舰,连以铁锁三重,断河以绝护之还路。河迅急,护之中而下。每至铁锁,以长柯斧断之,魏不能禁;唯失一舸,馀皆完备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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