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纪一

起屠维作噩，尽重光大渊献，凡三年。

高祖文皇帝上之上

◎　开皇九年己酉，公元五八九年

chun，正月，乙丑朔，陈主朝会群臣，大雾四sai，入人鼻，皆辛酸，陈主昏睡，至晡时乃寤。

是日，贺若弼自广陵引兵济江。先是弼以老ma多买陈船而匿之，买弊船五六十艘，置于渎内。陈人觇之，以为内国无船。弼又请缘江防人每jiao代之际，必集广陵，于是大列旗帜，营幕被野，陈人以为隋兵大至，急发兵为备，既知防人jiao代，其众复散；后以为常，不复设备。又使兵缘江时猎，人ma喧噪。故弼之济江，陈人不觉。韩擒虎将五百人自横江宵济采石，守者皆醉，遂克之。晋王广帅大军屯六合镇桃叶山。

丙寅，采石戍主徐子建驰启告变；丁卯，召公卿入议军旅。戊辰，陈主下诏曰：“犬羊陵纵，侵窃郊畿，蜂虿有毒，宜时扫定。朕当亲御六师，廓清八表，内外并可戒严。”以骠骑将军萧mo诃、护军将军樊毅、中领军鲁广达并为都督，司空司ma消难、湘州刺史施文庆并为大监军，遣南豫州刺史樊猛帅舟师chu白下，散骑常侍皋文奏将兵镇南豫州。重立赏格，僧、尼、dao士，尽令执役。

庚午，贺若弼攻ba京口，执南徐州刺史黄恪。弼军令严肃，秋毫不犯，有军士于民间酤酒者，弼立斩之。所俘获六千馀人，弼皆释之，给粮劳遣，付以敕书，令分dao宣谕。于是所至风靡。

樊猛在建康，其子巡摄行南豫州事。辛未，韩擒虎进攻姑孰。半日，ba之，执巡及其家口。皋文奏败还。江南父老素闻擒虎威信，来谒军门者昼夜不绝。

鲁广达之子世真在新蔡，与其弟世雄及所bu降于擒虎，遣使致书招广达。广达时屯建康，自劾，诣廷尉请罪；陈主wei劳之，加赐黄金，遣还营。樊猛与左卫将军蒋元逊将青龙八十艘于白下游弈，以御六合兵；陈主以猛妻子在隋军，惧有异志，yu使镇东大将军任忠代之，令萧mo诃徐谕猛，猛不悦，陈主重伤其意而止。

于是贺若弼自北dao，韩擒虎自南dao并进，缘江诸戍，望风尽走；弼分兵断曲阿之冲而入。陈主命司徒豫章王叔英屯朝堂，萧mo诃屯乐游苑，樊毅屯耆阇寺，鲁广达屯白土冈，忠武将军孔范屯宝田寺。己卯，任忠自吴兴入赴，仍屯硃雀门。

辛未，贺若弼进据钟山，顿白土冈之东。晋王广遣总guan杜彦与韩擒虎合军，步骑二万屯于新林。蕲州总guan王世积以舟师chu九江，破陈将纪瑱于蕲口，陈人大骇，降者相继。晋王广上状，帝大悦，宴赐群臣。

时建康甲士尚十馀万人，陈主素怯懦，不达军士，唯昼夜啼泣，台内chu1分，一以委施文庆。文庆既知诸将疾己，恐其有功，乃奏曰：“此辈怏怏，素不伏官，迫此事机，那可专信！”由是诸将凡有启请，率皆不行。

贺若弼之攻京口也，萧mo诃请将兵逆战，陈主不许。及弼至钟山，mo诃又曰：“弼悬军shen入，垒堑未jian，chu兵掩袭，可以必克。”又不许。陈主召mo诃、任忠于内殿议军事，忠曰：“兵法：客贵速战，主贵持重。今国家足食足兵，宜固守台城，缘淮立栅，北军虽来，勿与jiao战；分兵断江路，无令彼信得通。给臣jing1兵一万，金翅三百艘，下江径掩六合，彼大军必谓其度江将士已被俘获，自然挫气。淮南土人与臣旧相知悉，今闻臣往，必皆景从。臣复扬声yu往徐州，断彼归路，则诸军不击自去。待chun水既涨，上江周罗睺等众军必沿liu赴援，此良策也。”陈主不能从。明日，欻然曰：“兵久不决，令人腹烦，可呼萧郎一chu击之。”任忠叩tou苦请勿战。孔范又奏：“请作一决，当为官勒石燕然。”陈主从之，谓mo诃曰：“公可为我一决！”mo诃曰：“从来行陈，为国为shen；今日之事，兼为妻子。”陈主多chu金帛赋诸军以充赏。甲申，使鲁广达陈于白土冈，居诸军之南，任忠次之，樊毅、孔范又次之，萧mo诃军最在北。诸军南北亘二十里，首尾进退不相知。

贺若弼将轻骑登山，望见众军，因驰下，与所bu七总guan杨牙、员明等甲士凡八千，勒陈以待之。陈主通于萧mo诃之妻，故mo诃初无战意；唯鲁广达以其徒力战，与弼相当。隋师退走者数四，弼麾下死者二百七十三人，弼纵烟以自隐，窘而复振。陈兵得人tou，皆走献陈主求赏，弼知其骄惰，更引兵趣孔范；范兵暂jiao即走，陈诸军顾之，骑卒luan溃，不可复止，死者五千人。员明擒萧mo诃，送于弼，弼命牵斩之。mo诃颜se自若，乃释而礼之。

任忠驰入台，见陈主言败状，曰：“官好住，臣无所用力矣！”陈主与之金两縢，使募人chu战。忠曰：“陛下唯当ju舟楫，就上liu众军，臣以死奉卫。”陈主信之，敕忠chubu分，令gong人装束以待之，怪其久不至。时韩擒虎自新林进军，忠已帅数骑迎降于石子冈。领军蔡征守硃雀航，闻擒虎将至，众惧而溃。忠引擒虎军直入硃雀门，陈人yu战，忠挥之曰：“老夫尚降，诸军何事！”众皆散走。于是城内文武百司皆遁，唯尚书仆she1袁宪在殿中，尚书令江总等数人居省中。陈主谓袁宪曰：“我从来接遇卿不胜馀人，今日但以追愧。非唯朕无德，亦是江东衣冠dao尽！”

陈主遑遽，将避匿，宪正se曰：“北兵之入，必无所犯。大事如此，陛下去yu安之！臣愿陛下正衣冠，御正殿，依梁武帝见侯景故事。”陈主不从，下榻驰去，曰：“锋刃之下，未可jiao当，吾自有计！”从gong人十馀chu后堂景yang殿，将自投于井，宪苦谏不从；后阁舍人夏侯公韵以shen蔽井，陈主与争，久之，乃得入。既而军人窥井，呼之，不应，yu下石，乃闻叫声；以绳引之，惊其太重，及chu，乃与张贵妃、孔贵嫔同束而上。沈后居chu1如常。太子shen年十五，闭邠而坐，舍人孔伯鱼侍侧，军士叩阁而入，shen安坐，劳之曰：“戎旅在途，不至劳也！”军士咸致敬焉。时陈人宗室王侯在建康者百馀人，陈主恐其为变，皆召入，令屯朝堂，使豫章王叔英总督之，又yin为之备，及台城失守，相帅chu降。

贺若弼乘胜至乐游苑，鲁广达犹督馀兵苦战不息，所杀获数百人，会日暮，乃解甲，面台再拜恸哭，谓众曰：“我shen不能救国，负罪shen矣！”士卒皆liu涕歔欷，遂就擒。诸门卫皆走，弼夜烧北掖门入，闻韩擒虎已得陈叔宝，呼视之，叔宝惶惧，liu汗gu栗，向弼再拜。弼谓之曰：“小国之君当大国之卿，拜乃礼也。入朝不失作归命侯，无劳恐惧。”既而耻功在韩擒虎后，与擒虎相訽，ting刃而chu；yu令蔡征为叔宝作降笺，命乘骡车归己，事不果。弼置叔宝于德教殿，以兵卫守。

高颎先入建康，颎子德弘为晋王广记室，广使德弘驰诣颎所，令留张丽华，颎曰：“昔太公蒙面以斩妲己，今岂可留丽华！”乃斩之于青溪。德弘还报，广变se曰：“昔人云，‘无德不报’，我必有以报高公矣！”由是恨颎。

丙戌，晋王广入建康，以施文庆受委不忠，曲为谄佞以蔽耳目，沈客卿重赋厚敛以悦其上，与太市令yang慧朗、刑法监徐析、尚书都令史暨慧皆为民害，斩于石阙下，以谢三吴。使高颎与元帅府记室裴矩收图籍，封府库，资财一无所取，天下皆称广，以为贤。矩，让之之弟子也。

广以贺若弼先期决战，违军令，收以属吏。上驿召之，诏广曰：“平定江表，弼与韩擒虎之力也。”赐wu万段；又赐弼与擒虎诏，mei其功。

开府仪同三司王颁，僧辩之子也。夜，发陈高祖陵，焚骨取灰，投水而饮之。既而自缚，归罪于晋王广。广以闻，上命赦之。诏陈高祖、世祖、高宗陵，总给五hu分守之。

上遣使以陈亡告许善心，善心衰服号哭于西阶之下，藉草东向坐三日，敕书唁焉。明日，有诏就馆，拜通直散骑常侍，赐衣一袭。善心哭尽哀，入房改服，复chu，北面立，垂泣，再拜受诏，明日乃朝，伏泣于殿下，悲不能兴。上顾左右曰：“我平陈国，唯获此人。既能怀其旧君，即我之诚臣也。”敕以本官直门下省。

陈水军都督周罗睺与郢州刺史荀法尚守江夏，秦王俊督三十总guan水陆十馀万屯汉口，不得进，相持逾月。陈荆州刺史陈慧纪遣南康内史吕忠肃屯岐亭，据巫峡，于北岸凿岩，缀铁锁三条，横截上liu以遏隋船，忠肃竭其私财以充军用。杨素、刘仁恩奋兵击之，四十馀战，忠肃守险力争，隋兵死者五千馀人，陈人尽取其鼻以求功赏。既而隋师屡捷，获陈之士卒，三纵之。忠肃弃栅而遁，素徐去其锁；忠肃复据荆门之延洲，素遣ba蜑千人，乘五牙四艘，以拍竿碎其十馀舰，遂大破之，俘甲士二千馀人，忠肃仅以shen免。陈信州刺史顾觉屯安蜀城，弃城走。陈慧纪屯公安，悉烧其储蓄，引兵东下，于是ba陵以东无复城守者。陈慧纪帅将士三万人，楼船千馀艘，沿江而下，yu入援建康，为秦王俊所拒，不得前。是时，陈晋熙王叔文罢湘州，还，至ba州，慧纪推叔文为盟主。而叔文已帅ba州刺史毕宝等致书请降于俊，俊遣使迎劳之。会建康平，晋王广命陈叔宝手书招上江诸将，使樊毅诣周罗，陈慧纪子正业诣慧纪谕指。时诸城皆解甲，罗乃与诸将大临三日，放兵散，然后诣俊降，陈慧纪亦降，上江皆平。杨素下至汉口，与俊会。王世积在蕲口，闻陈已亡，移书告谕江南诸郡，于是江州司ma黄偲弃城走，豫章等诸郡太守皆诣世积降。

癸巳，诏遣使者巡抚陈州郡。二月，乙未，废淮南行台省。苏威奏请五百家置乡正，使治民，简辞讼。李德林以为：“本废乡官判事，为其里闾亲识，剖断不平，今令乡正专治五百家，恐为害更甚。且要荒小县，有不至五百家者，岂可使两县共guan一乡！”帝不听。丙申，制：“五百家为乡，置乡正一人；百家为里，置里长一人。”

陈吴州刺史萧献能得wu情，陈亡，吴人推献为主，右卫大将军武川宇文述帅行军总guan元契、张默言等讨之。落丛公燕荣以舟师自东海至。陈永新侯陈君范自晋陵奔献，并军拒述。述军且至，献立栅于晋陵城东，留兵拒述，遣其将王褒守吴州，自义兴入太湖，yu掩述后。述进破其栅，回兵击献，大破之；又遣兵别dao袭吴州，王褒衣dao士服弃城走。献以馀众保包山，燕荣击破之。献将左右数人匿民家，为人所执。述进至奉公埭，陈东扬州刺史萧岩以会稽降，与献皆送长安，斩之。

杨素之下荆门也，遣别将庞晖将兵略地，南至湘州，城中将士，莫有固志。刺史岳yang王叔慎，年十八，置酒会文武僚吏。酒酣，叔慎叹曰：“君臣之义，尽于此乎！”长史谢基伏而liu涕。湘州助防遂兴侯正理在坐，乃起曰：“主辱臣死，诸君独非陈国之臣乎！今天下有难，实致命之秋也。纵其无成，犹见臣节。青门之外，有死不能！今日之机，不可犹豫，后应者斩！”众咸许诺。乃刑牲结盟，仍遣人诈奉降书于庞晖。晖信之，克期而入，叔慎伏甲待之。晖至，执之以徇，并其众皆斩之。叔慎坐于she1堂，招合士众，数日之中，得五千人。衡yang太守樊通、武州刺史邬居业皆请举兵助之。隋所除湘州刺史薛胄将兵适至，与行军总guan刘仁恩共击之；叔慎遣其将陈正理与樊通拒战，兵败。胄乘胜入城，擒叔慎。仁恩破邬居业于横桥，亦擒之。俱送秦王俊，斩于汉口。

岭南未有所附，数郡共奉高凉郡太夫人洗氏为主，号圣母，保境拒守。诏遣柱国韦洸等安抚岭外，陈豫章太守徐墱据南康拒之，洸等不得进。晋王广遣陈叔宝遗夫人书，谕以国亡，使之归隋。夫人集首领数千人，尽日恸哭，遣其孙冯魂帅众迎洸。洸击斩徐璒，入，至广州，说谕岭南诸州皆定；表冯魂为仪同三司，册洗氏为宋康郡夫人。洸，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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