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北风走后,石平很是沉默了一阵。想想两个那天在河边,自己说下的那几句狂话,心里就烧得慌。那时候,王北风就说他想考学校,想提。石平想,人家把心旮旯的话都对你说了,多么信任呵!石平也就很真实地说了自己的愿望,说他也想考学校提,也想当一辈兵,并且非常豪迈地狂了一句:“嘿,我想当炮兵团长!”如今,王北风真的快要提了,自己呢,别说炮兵团长,离炮兵排长也遥远得很。心里憋了一说不的滋味,兵就当得很地,从此嘴更加收敛,手脚上倍下功夫。几炮手的业务都了一遍,李四虎就教他练习击指挥,为当班长必要的技术准备。
本章尚未读完,请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夏末连实弹击,一班首发命中,余下的六发五中。
“你是比我,想得开,肚里宽敞,”李四虎长长地了气“我是他妈的遇一件事一次劲。打个比方,就像一条狗,个绳拴着你,往前撂一块引着你,让你看到吃不到。隔天又扔一块。总能看到,总是吃不到。起先还能狠狠地叫两声,久了,连叫都没劲了。你也是三年的老兵了,怎么说呢?…有些事,不能太实心了。”
“班长…”
王北风坐得端端正正,两手放在膝盖上,很严肃很谦虚,说:“连长你还不了解我王北风吗?当兵这二年多,在连首长的正确领导下,在各位老同志的情帮助下,我在思想、训练和工作几方面都取得了一些步。但我绝不会骄傲自满,绝不夜郎自大,一定要百尺竿更一步,风长宜放量,一定要为连队增添新荣誉,说啥也不能让连首长和各位老同志失望。”
“咋?”李四虎脸上一。“…你是说我落后?…是呵,真的落后,这话不像是我李四虎说的。…兵当老了,就油了,就落后个球了。退回去三二年,别人在我面前这样说,我可能会骂他。散布消极情绪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说力气吧,我也有个比方。我觉得人的力气就像井,舀了一瓢它还往外冒。舀得越多,冒得越。要是老不舀呢,它就成了死。你说是不,班长?”
连长,又说:“你这个同志聪明好学,也能吃苦,这我放心。但你这同志也有缺,耍个小聪明,譬如那次搞成果法…算球了,都过去了。总之,要扎实,不要搞架。至少,在本营去的三个人中,你要第一。要是让八连九连的同志靠了前,小心回来我剥你的。”前面的话连长说得很温和,后一句则咬得恶狠狠的,像是真要剥人似的。
“累呀,睡上一觉又好啦!”石平答。
“这个比方新鲜。”李四虎睛亮了一亮:“你说,这是个什么理儿?”
“我觉得,班长这话有…那个。”
石平莫名其妙地问:“什么行了?”
石平答:“目标运动方向与击方向成锐角,应该减少修正量。这是你的小本告诉我的。我估量了一下,夹角大约三十度,所以就减了三分之一。”
发完毕后李四虎问石平:“方向修正量我下的是六密位,你怎么只装了四个?”
李四虎没说话,很沉地看了石平一会,掰过他的手,见那上面摞了很厚一层茧。又看了看他的,膝盖已经褪了。尽补了两块护膝疤,针脚还是糟了,用手一扯就破。李四虎问:“这是第几条?”
李四虎不正面回答,说:“这段日我老在琢磨你,作为班长,我当然希望我的兵都能舍下玩命地,可我总有些奇怪,好像你这个人真的不知什么叫愁什么叫情绪…我是说,你从来不到累么?”
“啥?”
为他送行。连长说:“王北风呵,你要记住,咱连可是‘炮兵之神’咧。你们在外面闯的同志,只许往光荣传统上增添新荣誉,绝不允许抹黑。”
王北风憋红了脸,但话说得很畅快,方方面面都顾上了,且用了不少新鲜词儿。连首长满意,老同志们也很愉快。所谓老同志,就是班长骨们,只不过多穿了件把军用衩而已,但大都很讲究个尊重。石平坐在后排,跟着大伙一起微笑,心里突然就有些自卑,论起表达能力,自己是比不上王北风。
4
答:“第三条。”
李四虎说:“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