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宇戈不知李木胜为什么会张成这样,更不知这张是历史形成的。
李木胜就是第一次上前线在战场上打俘虏的刘尹波手下的那个老兵,那是被岑立昊当众羞辱当众了洋相的。岑立昊和刘尹波都没有想到,从前线还没有回来,李木胜就被推荐上军校去了。李木胜毕业回来后当了排长,时任作训长的岑立昊第一次见到这个穿着四个兜服的排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睛,这样的人怎么能当军官呢?刘尹波后来向岑立昊解释说,这个同志表现特别积极,尤其擅长好人好事,譬如帮厨喂猪下粪坑打扫厕所,帮助同志洗衣服挖排忧解难促膝谈心,搞得连队觉得不给他表示什么,简直就对不起他。那时候人的思想都有左,他老喊革命号老好人好事你也不好制止他。第一批从参战队推荐战士上军校,真正的好苗连队不想放,怕放去就回不来了,就把李木胜这样的人当作鼻涕甩了去,哪里想到他还会回来呢?连长指导员后悔已经迟了。后来岑立昊就把李木胜当笑话讲,说“看看,这就是我们的排长,打耕,打俘虏,打扫伙房,打扫茅厕,什么都会打,就是不会打仗。”
李木胜也没有想到266团有一天会由岑立昊来当团长,如果他会掐指神机妙算,你就是拿机关枪在他后面撵,他也不会回来。
扪心自问,他招惹过岑立昊吗?
天啦,那怎么可能呢?尽岑立昊比他还小一岁,重比他轻,但是,他对岑立昊从来都是毕恭毕敬,从到266团第一次见到岑立昊那天起,以后只要见到岑立昊,隔着大老远他就情不自禁地摸风纪扣,哪怕还有一百米的距离,他也就开始把右手贴在大上,指贴,胳膊僵如,两拼命地注视信步而来的年轻的岑长、岑参谋长后来又是岑团长,随时准备敬礼。
岑立昊的话他敢不听吗?那简直是开国际玩笑。不是郑重其事地作报告还是随便聊天,只要是岑立昊的话,他恨不得长六只耳朵一起往脑里。别人背后喊岑立昊岑老虎,李木胜永远也不敢喊,哪怕是一个人在荒郊野外他也不敢喊,而在别人议论岑老虎的时候,李木胜会胆战心惊地四张望,生怕岑立昊突然现。一般来说,只要现对岑立昊不恭——哪怕并非恶意的开玩笑,只要涉及到岑立昊,他就会迅速离开那里。刘尹波曾经跟岑立昊说“你看李木胜见你那个张样,简直就是羊羔见老虎,都吓神经病了。你吗那么凶?对人不能一打死,你这么大个首长,让下见到你冷汗,不是什么好事。”
岑立昊后来也意识到了,李木胜只要见到他,确实心慌意手足无措张结,确实有神经质。岑立昊就注意了对李木胜的态度,有时候还适当地鼓励几句,可是归到底,他还是不喜他,甚至是蔑视他。
李木胜心里一本清账,他要是一让岑立昊不兴的事,他这个副长就算当到了。
四
1994年8月17日下午32分,李木胜了他屈辱人生的一次重大选择,他决定接受韩宇戈布置的任务,因为他已经听说了,中有人议论,范辰光同岑立昊是面和心不和,而韩宇戈是范辰光推去的典型,而且他还分析来了,这次让他急额外征集拖拉机和石材,本就不是团长的意思,他们是在搞本位,抗洪如同打仗,搞本位也不是为了自己,投个机取个巧不犯大错,但是——但是这样的事情范副政委和韩宇戈能,他李木胜不能。那一瞬间,他差不多那范辰光和韩宇戈看成是互相倾轧的国民党了,而他自己就是一个在民族危难时刻打敌人内的地下工作者,他最终接受了任务,并着手酝酿向组织传递情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