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兄错会意了,错会意了。现在正是国共合作共同打日本的时候,仁兄归到国军方面去,一样也是打日本啊!"
宝驹觉得奇怪:天大黑了,怎么还会有女人来找他?他不耐烦地站起来,打开屋门向外一望:年轻的梳着光溜溜的发髻、白净脸儿的汪金枝站在屋门外。她一见壮的宝驹瞪着她,声音立刻有些发抖:
"仁兄,莫怪!莫怪!我推心置腹地告诉你老兄几句话。你老兄千万不可等闲视之--委员长是决抗战的!不过,中国有句俗话,'豁不去孩,不住狼',也就是说,委员长的远见是,我们暂把国土让给日本人,等他们占领之后,委员长他自有妙法轻易取回。这就是中国古语所说,'先取之,必先予之'之意…至于目前情况么,我知自从旅长被八路军无理枪毙之后,仁兄你又受尽压制,心里不满,又无可奈何。所以我冒昧前来言:仁兄危境,八路既然能杀大成,难不能把你仁兄也置于死地么?鄙人为仁兄担心呀!当今何去何从请仁兄三思…"
"妇救会的?来吧。"宝驹也装不认识汪金枝,态度和蔼了些。
刚走屋,汪金枝的两条就禁不住瑟瑟发抖。她扶住门框,目不转睛地对着宝驹望了几--那眉、那大、那宽宽的额、的鼻,还有那厚厚的红红的嘴…他--他,曾
"营长,我是、是、秋村的妇救会--主任。您让我,让我屋说两句话行么?我是办公事来找您的。"
"叫我接受你们的委任?你算找错门槛啦!那位刘继功也跟你们一码事吧,他拉我,我不;你也来拉我,照样不成!刚才你们说什么来着?要来收复我脚下的这块土地?呸!这块土地是人家八路军把日本人打跑了收复回来的,你们还收复什么失地?八路军是日本人吗?日本人占着的东三省,占领着北平、天津、上海…你们怎么不去收复?日本人最近又占了中国的好些地方,你们怎么不去收复?八路军占了这块地盘来抗日,你们倒打起算盘来了。这个,我宝驹不能昧着良心认贼作父…"
他听信了刘继功的话,说只要他一面,宝驹就可手到擒来。没想到这姓的并不简单,他也受了共产党那一宣传。
"营长在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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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个什么东西!跑到我这儿挑拨离间?我宝驹没文化,可也不糊涂。八路军杀大成是误会,还是什么别的缘故,用不着你跑到我这儿兴妖作怪!不怎么着,我宝驹是抗日的好汉,怎么着也得决抗日…我看透了你跑到我这儿来,是黄鼠狼给拜年--没安好心。你当我是个好糊的睁瞎啊?那是你这位大书记长睛长在里啦!"
不过片刻,他突然又把大手向桌上一拍,瞪起铜铃样的珠,吼:
宝驹实在憋不住了,把大手往八仙桌上一拍,打断李振纲的话,大声说:
李振纲故作镇静地扶了扶金丝镜框,又喝了两,一本正经地说:
"你们打日本,就去打吧!迎,迎。可是为什么要说向八路军去收复失地?别来蒙骗我这个大老啦!咱们井不犯河。快走!你走你的关,我走我的独木桥!"说着宝驹又挥了大拳。
看来这个世,不真抗战假抗战,到都有人打着抗战的旗号招兵买。宝驹觉得自己这么摇摇摆摆--想归八路军改编,又怕"太政治"、纪律严,带不好士兵,不了人地。国民党那边呢,几次拉他,他又打心里腻烦这伙人。想另立山招兵买,当个独立司令吧,他也知自己能耐不够,势单力薄,地面上又不熟,八路也不依,独自难成事。不好,还没准叫哪个"司令"先把他给吃了。他看透了大成这个人是假抗战,他不敬服他,可毕竟有多年的情。当大成一死,他更加拿不准主意了。他佩服八路,又怕八路,对待卢嘉川也是这个心情。因为举棋不定,他心绪烦。当他独坐室中,不住地挠、皱眉的时候,忽然,有个女人的声音在门外轻轻喊:
"啊!啊…"
李振纲慌地穿上长衫,上帽,边穿边倒退着逃跑。
宝驹沉默了,他在三思。
李振纲走了,宝驹的心还在冒烟。他歪在炕边,摆着二八盒枪,心里又气,又恼,又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