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了什么事?柳明,说给我!"
大娘笑笑说,这不算什么。看你多悬啊!真没想到,鬼会这屋七趟,用刺刀把缸、瓮、坛坛罐罐全过了,好像那里面就藏着八路军。你看炕上这些破棉,扫帚苗也全用刺刀挑开看了。那工夫我跟着他们,心想,万一把你翻来,我就说是我的亲闺女…今儿怪了,鬼、翻译官、白脖儿到这个院里,就要我八路。我猜想准是有汉告密。他们要找人,我说没有。怎么打,我也回答一个没有…后来,听说咱们队伍开过来了,这伙该千刀万剐的才急忙走了。要再翻下去,闺女,咱娘俩的命可就都完了…
一北房西间屋,雍雅正靠坐在炕上被垛前,手里拿着一支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什么。
"你坐在这儿歇歇,等我一下,我去把苗虹给你领来。"
"林书记,我实在受不了啦,你救救我吧!"说着,柳明着泪,痴痴地站在那里,像棵风雨飘摇中的小树。
可是,想到大娘的叮嘱--她不来掀土坯,千万不能动…静忽然领悟,这个小,大娘不知救过多少个八路军的命。她有经验,要听她的。于是忍下来。不知过了多久,由于空气稀薄,静已经昏迷过去。
当上的土炕坯被掀开,静被拉上来,过了一会儿,她才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一个景象掀动了她的心:那个净净,白净面,髻齐整的大娘不见了;站在她边,用手扶着她的是一个满面血污、披散发、上衣服条条缕缕的老妇人。没容静开,一个慈祥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
"大娘,鬼把你打伤啦?"她用颤抖的声音问。
听了这些话,静心里很不安。这个闻雪涛怎么这么机械、这么生?对待柳明这样的知识分,就是她真有问题,用这迫的甚至侮辱人格的办法,能够把人争取、改造过来么?她沉思一下,对柳明说:
"小,明好不容易才叫我拉来了。
"闺女,好险啊!这个屋里鬼来了七趟。你看--"听声音,静才明白站在边扶着她的就是劝她下炕的房东大娘。她睁大睛望着那张淌着鲜血的脸,泪落下来。
柳明原是跟着闻雪涛也在这个村劳动的。她们帮助群众割谷,砍粱。柳明不声不响低着奋力,手被镰刀磨了泡,她也不。闻雪涛和其他活的姑娘、媳妇--也有些老儿、老太太,隔着各家的地块有说有笑,只有柳明一人闷声不响。闻雪涛见她那副旁若无人的神态,心里已有几分不快,忽然,苗虹蹦蹦地跑了过来,找见了柳明,一把拉住她,就要把她拉走。这时,闻雪涛过来了,对苗虹说,现在正帮助群众抢收大秋庄稼,任务很,不许她带走柳明。苗虹说,她从分区文工团跑了五十多里来找柳明有事,怎么不可以耽搁一会儿?要是没有柳明,这块庄稼就收不成了么?柳明也说,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请半小时假就回来。闻雪涛就是不准,张又说柳明是有问题的人,必须绝对服从纪律,不准离开就不能离开…苗虹和她争吵起来,越吵她越不叫柳明离开。柳明没办法,只好跑来找静。
"大娘,婶,你们说,我们八路军、共产党要不是有咱平原上这么好的老百姓,我们能存在么?"
静一边剥玉米,一边向几个妇女讲述这段故事。听故事的几乎个个用衣襟起泪来。
苗虹把柳明拉到村里一家中农家里。院里、屋里都净,但静悄悄的没人,大概全到地里去了。
"林书记,你过来一下,我跟你说句话。"柳明站在场边向静招手。
"嗯,我只能跟你说,请你帮助我…"
静来到她边。
"明,咱们到村里说话去,气死那个闻雪涛!老教条,活该!只能一辈当老女!"
"咱们到那边树下去说。柳明,别难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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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村合理负担、减租减息的工作得怎么样?"静想趁机了解村中的情况,只见柳明匆匆走来,玉脂般的脸庞惨白惨白的。
不知静用了什么办法,工夫不大,苗虹脸上笑嘻嘻的蹦蹦跑来找柳明了。她一把抓住柳明的手,喜不自胜地说:
"林书记,你说的是一面理。俺们老百姓要不是有咱八路军豁命来打鬼,要不是实行合理负担--还有减租、减利息,叫俺们穷人有碗饱饭吃,这荒年月,俺们也难活下来呀!"大脚老太太又发表意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