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远低沉默半晌,抬盯着静说:
"您给我说说她被捕后的情况,我真着急!"此时的静完全失去女县长的尊严和冷静,像个普通人家的大,焦灼地关注着遭遇不幸的妹妹;更像一位慈母,日夜萦怀她不幸的小女儿。小冯对柳明也有好,她站在一边,专注地听着来人的谈话。
曹鸿远走了,林静一个人坐在炕上,惘然若失。
"林县长,您是女中豪杰,我十分敬重,哪里能够对您不负责任地说。我有个亲戚在这个县里新民会当会长,鬼、治安军里都有他的熟人。我一得到鸿远的信,就赶回县里来,找到在新民会事的这位亲戚。后来经过他的介绍,我和林保罗见了面。令弟长得跟您像,可惜当了翻译官。他对我很客气,说他非常想念,托我想办法找到您,要跟您见个面。他在保定警备司令里给司令当翻译官,特
"活着--活着…"刘志远漫不经意地回答,更加引起静的惶惑不安。
"罗大方被决前,还偷着来看过我和柳明、小俞。他还说起被囚的同屋难友中,有一位从山东调来的,说起山东湖西事件,错杀了大量,那才叫惨呢。现在党纠正了错误,我也从心里到党的伟大,也到革命的曲折、复杂。"
"刘先生,您了解的情况可靠么?您亲见到那个翻译官了吗?"
说你们也想象得。挨整,供信,还不是家常便饭。我们抓住敌人,还讲政策,还优待。可是一旦怀疑起自己的人有问题,有些审查那就不客气了。因为我不承认自己有问题,这条左胳臂就被打断了。骨没有接好,才落得短了一截。幸而是左边,右手还能打枪、写字。不过我还算幸运。有一位红军老领导了解我、保我,虽然受伤,命算是保住了。平了反,还派我仍回平原工作。我到党有错必改,还是伟大的。"
"刘先生,柳明的情况--她还活着么?"静双停在刘志远的脸上,呆呆地问。
过了六七天,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礼帽、留着两撇小胡的绅士找到了林静。在汪金枝的小屋里,来人一屋就自我介绍说:
突然听到林风当了日寇翻译官的消息,愤怒、悲痛一齐砸上静的心。她晃晃悠悠,无力地靠在被垛上,定定地望着刘老先生的脸,半晌才说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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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刘志远。林县长,我早就想回家乡拜见父母,可是事情忙、顾不过来。这次听说我那女儿柳明被捕了,我连夜赶回来…"
"罗大方被枪决时,听说还叫你和柳明去陪绑,真惨!够你们受的!你知咱们军区原来的供给长熊达正吧,燕京大学的学生。利用他的社会关系,为我们队从敌区买来了多少资,了多少有价值的工作。可是,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托派'、'反革命'等等几帽往上一扣,就被枪决了。我曾经和他同住一间囚房。他为人诚恳、直,学识渊博,英文也好。我俩很谈得来,成了好朋友。囚在一起,他还教我英文。一天晚上,他突然被捆绑起来,我猜想事情不好,和他握手。他却态度从容,挥手告别。听说临死前,他还呼'共产党万岁'。我自己受刑时都没有掉过一滴泪;他死了,我却忍不住哭了许久。至今想起他都难过…这次回来,听说罗大方也被枪决了,我也很难过。像他和熊达正这样的,都无辜受害,太可惜了!给党造成多么大的损失啊!…"鸿远说到这里,忽地站起来,"小林,我和别人从来不说这些话,可是,见了你就忍不住说了。还有很多工作等着我去理,我这就走了,你要多多保重。"
刘志远终于慢条斯理地说柳明的被捕是因为静的弟弟当了日本翻译官的林保罗--原名林风,要找才去包围了尤庄。结果没找到,就把冒名替的柳明捉走了。现在那位翻译官说,只要林县长肯去见见他,弟俩见见面,就可以把柳明放来。而且说见面的地方,不用在县城里,就在离县城三里的卜庄。
"刘先生,柳明的情况怎么样了?"静顾不得礼貌,打断了刘志远的话,急忙打听柳明。她扶着拐杖想下地,小冯急忙阻止她,把她扶回炕上坐下。刘志远坐在椅上,左顾右盼看着汪金枝的小屋,又摘下瘦黑脸上的金丝镜了,好像在故意磨蹭时间。
"可是,您是位抗日县长,上伤还没好,能去见您的弟弟么?"刘老先生用怀疑的目光盯着静,叹了气。
听到这儿,汪金枝撇撇嘴,红着圈拉着小冯扭屋。静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