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开阎浮树几个枝桠,东华慢条斯理从月亮门后转来,园中所见皆静,连菩提往生的幽光都较往常暗淡许多。到得亭中,千年白檀木的木香也像是沉淀在这一方小亭不得飘散。他低瞧她趴在白晶桌上睡得一派安详,不禁好笑,被报应到自己施的术法上还如此知觉,普天之下,就数她了,难怪听说她爹白奕上神日日都在寻思如何给她招个厉害郎君。
两三步跃到六角亭上,试了试那只许久以前就想坐坐看的晶凳,坐上去却觉得也不是想象中那样的舒适。她记得东华时常踞在此修撰西天梵境佛陀送过来的一些佛经,那时,她就偎在他的脚边看星星。
东华抬,瞧见紫的睡意从自己的房中漫,片刻已笼了大半个太晨,似一片吉云缭绕,煞是祥瑞。他觉得,这丫方才施给他那几个昏睡诀的时候,一定将吃的力都使来了。东南方向若有似的几声三清妙音也渐渐沉寂在紫的睡意中,施法的人却毫察觉,大约想心事想得着实。顷刻,过则睡倒一大片的紫气渐渐漫园林,漫过活帘,漫过耸立的红叶树,漫过白檀六角亭…东华在心中默数了三声,啪,对着月亮想心事的姑娘她果然被轻松地放倒了…
九重天的星星比不得青丘有那人怯般的朦胧态,孤零零挂在天边与烙饼摊卖剩的凉饼也没多少区分,其实并没有什么看。她不过借着这个由装一副乖巧样同东华多待一些时辰,他的叔伯们是怎么诓她的伯母和婶婶她清楚得很,想着等自己能够说话了,也要效仿她两个有息的叔伯将东华他诓到青丘去,届时她可以这么说:“喂,你看这里的星星这么大,凉凉的一不可,什么时候,我带你去我们青丘看星星啊。”一晃百年指一挥,这句有息的话也终归是没有什么机会说得。
记得长久一些,不开心的记恨个一阵也就可以了,如此才能修得逍遥,得自在法门。从前在太晨其实不开心时远比开心多许多,此情此境,终想起的都是那些令自己怀念之事,可见这个回忆大分是好的,大分是好的,那它就是好的。
几株枝叶相覆的阎浮提树将月亮门稀疏掩映,地上落了几颗紫的阎浮,东华着手懒洋洋靠在月亮门旁,上着的是方才睡的白丝袍,外松松搭了件长外衫。他原本是想瞧瞧她打算如何逃去,才一路跟着她到得这园林,原以为她是慌里慌张寻错了路,谁成想她倒很有目标地挖了他一棵草药,又将园中每一样小景都端详一番,表情一忽儿喜一忽儿悲的,像是在想着什么心事。
他伸手个小印朝她上轻轻一拂,将她重变一张罗帕,揣怀中从容地绕这睡意盎然的小园林。
夜到时,不知何传来阵三清妙音,半天捎上来一朗朗皎月,星一应地沉天河,她撑着腮望着天边那一泠泠的月光,轻声地自言自语:“什么时候,我带你去我们青丘看星星啊。”回神来自己先怔了一怔,又摇摇笑了一笑,那句话被悠悠夜风带散在碧的荷塘里,转便没影儿了,像是她坐在那里,从没有说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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