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八风不动地又看了她一会儿,良久,:“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很愤怒,但倘若我愿意试试也变成一张帕随你驱遣,你可能会不那么愤怒?”眉目思量间几不可察地地笑了笑:“这有何难。”不及凤九反应,果真变成了一张紫的丝帕,稳稳地落在她的脑袋上。
东华中的微讶一瞬即逝。所谓一个仙,就是该有此世间万耳都如泥海一般淡定的情绪。
凤九觉得,此时自己的表情一定很不卑不亢,因她从东华波沉潭的一双中看到了一丝微讶。这个凤九可以预料,她在九重天将自己压抑得太好,对东华太尊重太规矩,所以她今天不那么尊重和规矩,他需要一时间来适应和消化一下。
凤九已经拿着这张帕玩儿了接近一个时辰,她将他从雪地里掏来后东华就再也没有开过,但是她觉得男汉一言九鼎,变成张帕让她气是东华主动提来的,她原本都没有想到,那么既然他提了这个建议,就不能辜负他的一片心意。而,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她也着实没有辜负东华的心意,继在雪中埋了他半个时辰后她又将他在冰中泡了片刻,薄冰泡化泡得帕些,她还用他包着橘鲜榨了一两碗橘,再将他铺在一个光的石上用一把大刷把橘染的儿刷掉,后又在里泡了整一刻才捡起来架起炭火预备将他烘。整个过程中东华都没有声,凤九觉得他很。
凤九伸手将帕从上摘下来,紫的丝帕比她先前变的那张阔了几倍,绣了一些清丽的菩提往生,料也要好一些,闻一闻,还萦着东华惯用的白檀香气。她手一抖,看帕从手上掉了下去,结果轻飘飘一转又自动回到她的手上,东华的声音平平静静响起:“握稳当别掉在地上,我怕冷。”
凤九呆住了。许久,她轻轻了一气,丝帕的一角微微扬起,她心中咯噔一声:爷爷的,不是幻觉哇。
小燕推门来的前一刻,凤九望着烤火架上被折腾得起码掉了三层的帕,心中也曾隐隐地升起一丝愧疚,到这样对待东华是不是过分了些许。但一转念原本还打算将他丢油锅里炸一会儿,虽然是因家中没油了才使她放弃了这个想法,但她如果真想对他那么坏,去买油回来将他煎一煎也容易,这么一看她还是对他很不错的。她在心中说服了自己,就一心一意地烤起他来,准备等他了后二人便冰释前嫌一笑泯恩仇罢,他们修仙嘛,讲的就是一个宽容,一个大度,一个包涵,她还是应该让他领会一下她的这些优。
世间有几人敢当着佛陀爷爷的面同他叫板,但是她青丘凤九到了。世间有几人敢当着东华的面放话把他揍得跟一截断松枝似的,她青丘凤九又到了。她顿时很敬佩自己,到很很解气。但是也料想到东华大约会生气,这些大人一向受不得一丝气,想来今日不会就这么平安了结。不过,两人对打一顿将恩怨了清也很,虽然她注定会输,会是东华将她揍得跟一截断松枝似的,那么能将对方揍得什么样,就各凭本事罢。
凤九愣怔半晌,立刻蹲下去刨了一包雪成个冰团包在帕里,包完又兴采烈地将裹了冰团的丝帕妥善埋雪坑中,半个时辰后,她戳了戳包着冰团被打得透的帕,问:“喂,你还怕什么?”“…”燕池悟回到疾风院时瞧见凤九正撑起一抔炭火烤一张帕。她什么时候绣了这么一张漂亮帕他还好奇的,但是他此时藏了一心事,八卦的心不由得淡了很多。
丝帕似一幅吉祥的盖遮住凤九的眉,她垂着睛,只能看见扑簌的细雪飘飘洒洒落在脚跟前。她踌躇地站定半天,回忆方才一席话里话外,似乎并没有暗示东华须变成一张帕她才舒心。她刚才骂了他一顿其实已有五分解气,但要怎么才能彻底解气不计较她自己都不晓得。东华的逻辑到底是如何转到这一步的,她觉得有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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炭火在墙上拉小燕一个孤寂又凄凉的嗑着瓜的侧影。
木炭噼啪爆开一个火星,燕池悟面愁地挪了一只扎坐过来和凤九一同烤火,落座时从袖摸个纸包剥开,分了她半包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