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五 人间 （四）

这一夜，纪若尘辗转反侧，即无法安心静坐，也难以入眠。甚至于炼丹、卦象也会频频chu错。那一方青石已恢复了往日的样子，安安宁宁地躺在他的xiong口。他心神不宁，不论在zuo什么，都会时时停下来，取chu青石看上片刻。

纪若尘的生活本来很简单，想要的东西也很简单。只因自幼liu离清苦，是以入了dao德宗后，他一心想的只是保住这梦幻般的生活。在知dao了一点谪仙真相以及被刺杀陷害两次之后，他想的又只有jing1进dao行，以备在有一日再也掩饰不住真相之时，也能有一技傍shen，至少也要逃得xing命。

或许是压力过于沉重，就是在这chun思汹涌的年纪，即便是shen边mei女如云，那些绮念遐思也不过在他心中一闪而逝。

某zhong意义上来说，他心xing仍其纯如纸，虽然这张纸非是白se。

然而一切都已改变，在那场幻境中改变。

纪若尘只要一想到烈火焚城的刹那，痛苦就会扑天盖地而来，痛得他无法呼xi。那非是焚shen之苦，而是心内的痛。纪若尘并不知dao这痛究竟是些什么，但他无法摆脱。痛多了几次，他也有些分不清楚焚城是真是幻，也就有些麻木了。

纪若尘不知dao自己的生辰，只知dao大致的年纪，等到chun暖hua开时，他就该是二十岁了。

二十岁的纪若尘，再看白云苍狗时，心境已然不同。

好不容易一夜过去。

天蒙蒙亮时分，纪若尘就前往太上dao德gong，要去藏经殿取几budao藏回来，打发一下心绪不宁的时光。

专心修dao时，总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但有心事的时候，金乌玉兔却再也不肯走快一步。当纪若尘从太上dao德gong回来时，天se方才大明，这时辰不过是dao德宗诸人刚刚用完早膳之时。

纪若尘心事重重，径直推开院门，大步走进正进书房，将十余本厚厚dao藏往东bi边的架子上一放，这才长chu一口气，转过shen来，刹时呆住！

书房中还有一人。

她一shen素se长衫，坐在纪若尘每日坐的椅中，手肘支在纪若尘天天苦读的hua梨木书桌，手中捧着纪若尘chu门前尚未读完的《太平诸仙散记》，又给桌上的铜鼎添过了龙涎香。看那从容淡定的样子，就如这间书房本就是属于她的一般。

纪若尘张口结she2，四下一望，半天才敢断定这其实是自己的房间。

哪知她微微一笑，竟然dao：“若尘兄，不必客气，请坐。”

纪若尘只觉得整个世界一片混luan，习惯xing地谢了后，这才取过一张椅子坐下。直到在她对面坐定，纪若尘这才想起，这明明是自己的房间，为何反而还要谢她？

纪若尘心中一凛，知dao自己定力已经luan了。细细思量，除了昨日相见时那天崩地动般的幻象外，自己此次回来，从进院门时起，直至将dao藏放在架子上，竟都对她的存在全无gan觉！若是她心有歹意，那自己早就不知要死多少回了。看她年纪也不过与自己相若，怎地dao行差距竟是如此之大？

甚至于此刻坐在她面前，相距不过数尺，明明就看到她坐在那里，但纪若尘就是gan应不到她的存在。只要一闭上yan睛，纪若尘就会觉得房间中空无一人。

纪若尘不禁心下骇然，这意味着什么，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就是因为灵觉有异寻常修dao之士，不受幻象所惑，dao法符咒每发必中，在历年岁考中方能战无不胜。而面对她时，因为无从gan知到她的方位气息，自己几乎所有dao法都无从施展！

面对如此对手，姬冰仙输得其实一点都不冤。

纪若尘定了定神，向她一拱手，勉qiang笑d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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