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从云里探,银光动无阻,如轻烟,如蒸雾,一直到灯火通明的竞技场,方才歇力。但它仿佛不服,反反复复,重重叠叠,想要将它的光渗去,如此待到了——
红日,云镶金。
那么大的光,令辉煌了一夜的大建筑顿显疲累,镶刻在上的历任皇帝雕像,一座座灰土脸。然而,竞技场外,三万大军严阵以待,肃杀之气反而随着日光刺目起来。
上金光闪闪,穿着龙袍的震,坐在东台上,闭目养神。周围立着许多人,有影门的人,有他的人,有亡了君归顺的人,有俘了虏不肯归顺的人。
东台是向外建的广台,能看到辽阔的大地,洁亮的河,将来还能看到万民跪朝。
东台之下,大军之后,分成两个圈。一圈,两三百个搞不清状况的官员和他们的家眷低跪着。另一圈,京氏那类的活络官们,早早向他俯首称臣,所以已经能直腰板。
简单分类,就是胜者和败者。
但他想要看到的败者,尚未现,真要闭目养神也难。
“皇上…”莫琮从栏边大步而来,有些神不安,语气也不安。
震却神一振,立刻直坐起来,笑着走到台前去,然后眯了,笑面冻凝。
大地上,一大片黄尘如纱笼,罩没那红日。清凉的晨风,散一些尘土,就整齐奔跑了一排人,在他的三万大军前方百丈开外,划一条前线。接着,一排又一排,一排排又一排排,每当他觉得到了,却好似只是让他气。
太囫囵圆时,黄尘落下,土地让无数只脚踩变了颜,密密麻麻,全是人。前正经的是兵士,越往后,布衣短褂,赤膊坦肩,各打扮。唯一相同的是,他们的腰里都扎着鲜红的汗巾。
忽然,从那片人海中竖起一面大旗。明明刚才还是清风,但那面旗被得笔直。旗上一株兰。苍劲有力的叶,倔绽放的。墨与白,仅二。但写一字“景”
人海因此无比激动,七八万的役工,同时向天发一声吼。大地都震!
三万兵开始不安。
“驸机关算尽,却漏算了这一,懊恼吧。”跪在震不远,当俘虏两刻钟的兰生讥讽。不过,私心里,对于她家夫君还拿她当旗,她觉不太满意。
“噤声!”兰生的前婆婆奇太妃上来。皱眉看到底下的情形“我们并未漏算,已经换掉当初罢工的两万人,而他们不过是无知贱民,所求只是活得下去,如一盘散沙。”
“换掉了又如何?新来的,也是一样的老百姓,在这个世里,吃不饱穿不。命不值钱。这样的一盘散沙,如今挤在一起,是你们低估了他们。”兰生嗤之以鼻“真正的力量。是民心,不是军队,不是武。”
“住嘴!”奇太妃扇来一掌。
兰生没躲。她只是抓住了那只手。养尊优。心狠毒,力气欠儿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