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是农村长大的。俺还没锻够炼够?那怎么才叫个够?”他说:“你跟我们一样,也是学生。只不过没在上海上学就是了…”她却说:‘你们上车都发了军装,就没给俺发。为啥?俺跟你们就不一样嘛!“她还是留下了,叫他恨得无奈。因为这一,后来,他也有意不去看她…
…屋里火墙烧得太。加上窗外那两个小丫的窃笑,叫谢平浑没法不冒汗。他甚至后悔来这一趟,便齐景芳:“有什么事,你就快说吧。”
“别她们。疯惯了。真没办法。”齐景芳给谢平沏了杯糖“两件事…”
“你刚不还说只有一件事吗?”谢平反问。
“行善还在乎那?”她抿起嘴笑。
“说吧。”谢平闷闷地吐气,敞开棉袄。
齐景芳从铁丝上摘下她那条洁白的洗脸巾,撂给谢平,让他汗,然后笑:“第一,你来了,可不能跟场的人说,我不是上海人。对谁也别说。行吗?”‘称要这虚荣于吗?“’”我没要你去我是上海人,也请你别跟人说我不是上海人。反正他们都知我是跟你们一路来的。我现在上海话说得也满灵光。“她调地笑笑。
这鬼!
“第二,明年场女校办中班和师范班。一年,怕招不满。没恁些初中生嘛。动员上海青年里十六周岁以下的…当然也包括十六周岁的在内去报考。”
“你想考?”
“是的。”
“你超过十六了。”
“还不到十七嘛。”
“场里同意了?”
“我找政委了。协理员、所长。校长、主任…找过一圈。我跟他们说,再咋的,也得给我最后一个机会。我不是不要念书才没上完学的,也不是念不起书。可我这一辈,刨去这一回.就再没机会上学了。我得考一次。要让我考了考不上,路死路倒,沟死沟埋,从今往后我小得就再不说上学这件事。一门心思当我的招待员。领导叫于啥就于啥,决不三心二意,挑拣瘦,这山望着那山。他们全答应了…”
“主要考初三的功课。你没上过初三呀。”
“所以才找你呢!这一直…你也不我。说话不算话…”
“我,也得要有人肯听呀。”
“这回我听。保证。你就放心大胆帮我补习。”
“真听?”
“真听。”
“不听咋说?”
“打。”说着她还真从屉里捡一竹尺,往谢平面前一放。
还怎么说?谢平无奈了,只有笑笑。这时再仔细打量齐景芳,越发觉得她跟八个月前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件屋来照例早该脱去而不知为什么一直没脱的八成新的军大衣(她们为了俏,是既耐得住冻,也耐得住的)。齐耳的短发乌黑油亮,拂着她白红的脸。自不是八个月前那个黄白中略带些忧郁的小丫可比的了。她那圆腴的小手轻握住竹尺,角边浮现的微笑里,着那么一自信和期望,多少还掺和了些八个月来对他隐藏着的怨艾和嗔责。这些又都合在一不由自主渗透的信任和托付中。她呢,当然并没自觉到此刻竟还对谢平了这样的信任、托付。他呢,也还意识不到这叫他。O发发慌的底的光到底是咋么回事…慌慌地不知该往哪儿看,却把目光移到了她着的脯上。有片刻工夫,他依然不知自己盯住了什么。尔后惊醒了,脸大红,忙车转去…
“喂,跟你说话呢。听着。”齐景芳忽而放低了声音,靠近了他“你们试验站的那个赵长泰日逐让人押着上我们招待所小堂后来吃饭。要见他很容易。我跟看守所的警卫熟。人都说,他对你们青年班不错。是这么回事吗?”
“你知他犯了什么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