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平…”秦嘉的声音忽然颤抖起来。他看见她哭。他走过去。她后是块砖砌泥面的照，红漆底上录着主席手书的“保卫祖国，建设祖国”八个黄字。谢平以为秦嘉跟他说刚才的事呢。憋了半天，秦嘉告诉谢平，齐景芳事了。她被黄之源搞了。怀娃娃了…

“谢平。”秦嘉在叫他。

他收拾东西——名册。收据。批条。提货单。账本。橡戳。钥匙串…去找主任。他决计不在这儿了。伙伴们没一个拦他。

接待办公室所有的伙伴都来了。他们都听见也都看见了。这时都默不声地站在门，不敢屋来惊动他，也不想去惊动他。

没想到会那样的事。没想到

这时，老宁闻讯赶来，忙分开他俩，打着圆场说：“算了算了。从这个袋里掏来，往那个袋里搁。反正‘李先念’倒霉。发。谁签字都发！”从谢平屉里取竞赛办公室的橡戳，连连哈了两气，从那矮胖手里拿过领奖单，盖了个半红半不红的印，说：“走走走，我代小谢替你们上商店去提货…”人散去后，谢平哭了。无声的。没息的。但又是怎么也制不任的。咸的。苦的。涩的。委屈的。愤慨的。的。冰凉的。他把嘴咬破。

“谢平！”秦嘉叫了第二声。

陈助理员这下可真火了：“政委的批条都不灵了？你行啊！”谢平说：“酿酒厂扩建工程如果是场长主的，加上他一个签字，是不是更妥当一些…照顾双方面，以后也好说话…”

…那天，黄之源来签换工合同。场长狄福才亲自派车，去南山接他。车开到招待所，据了几下喇叭，慢慢拐到西小院月门前，齐景芳已经在间门外的台阶上等候着了。屋自然是先已收抬妥了的，烧得和和。黄之源说，他不喜招待所那些壶盖、杯盖上用红漆注上“羊西招”字样的茶。完全破坏了“宾至如归”的气氛。他对齐景芳说，你拿你的茶缸给我沏茶吧。亲切些。齐景芳拿来个白搪瓷茶缸——不过不是她自己用的那一个。她到商店另买了个一摸一样的，把自己用的那个，藏箱里了。她还是遵循大的训诫：不能轻易让男人使用自己的东西。那天在地试探过谢平之后，她隐隐的失望过。她谢平跟自己，和跟秦嘉、跟他那些团校的同学、别的青年班班长态度不一样。他跟他们是平等的，推心置腹的。他肯求助他们。对她呢？就没那平等和求助。虽然也有“推心置腹”也有“顺从迁就”但那却完全是另一码事，是在对付一个“小娃娃”她要跟他“平起平坐”她要他像对秦嘉、对他的那些团校同学那样对待自己，另外再加上…别人从他心里得不到的那一“好”她要让他吃一惊，就像八个月里，已经到的那样，叫谢平瞪大珠说：“小得，你真行啊！”以后她要说他一辈：瞧你那天在地里怎么教训的我！当然，到这一条，她需要有人帮助她。而暂时的，又不希望这“帮助”来自谢平。她还要故意冷淡他一段。她接近黄之源。有人对她的这接近有议论。她不怕。心里没亏怕什么鬼敲门？黄之源带她到林场。她还主动找到黄之源家去，见他老婆，跟她说：“孙，你们收我这个小妹妹，不会亏了你们。以后我真调到林场来了，我还能替你们照顾照顾小宝宝呢！”当然，她想的，是林场再保送她去上专门学校。而黄之源也确实许诺过，并在给她使劲儿，办这方面的手续。

谢平一下惊呆了。生人世，还没人这么说过他。什么玩意儿？他一下冲上去，指着对方吼：“陈满昌，你说我是什么玩意儿！”

政委的批条上写：‘小谢：请尊重陈助理员的意见。“

他只当没听见。

他看见秦嘉在林带里站着，低着，苍白着脸。她也一定都看见了。听见了。她为什么独自站在林带里呢？不她。今天谁也别想来拦我。他决定快步从秦嘉边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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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平问陈助理员：“酿酒分厂扩建工程谁主？政委还是场长？”

他只得站住了。

从我这儿领走半车东西，以后我咋账？我一月工资才三十来块，十年不吃不喝不要老婆，也包赔不起…，，”好，我给你去搞首长批条。“陈助理员铁板着脸走了。这是那天上午的事。现在，他带着政委的批条，带着林场的施工员来领东西了。

没想陈助理员一下蹦了起来：“谢平！你…你还知自己吃几碗饭吗？你是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