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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书田去拾起筐,陪撅里乔回屋。这时前边公路上开来一辆重载着铬矿石的“黄河”牌自卸卡车,到班房前站住。小瘦个儿的司机,披着件蓝布面短大衣,带着条大黑狗,一路问到后,找谢平。给谢平一封信。信封是师印刷厂的,薄、糙、廉价。信瓤还不少,像是写在学生练习本纸上的。他先不看,把信往袋里一.用脚勾过一只小扎,对司机说:“和和…喝甜菜汤。”那司机不稀罕这狗甜菜疙瘩,没喝也没坐,急着上路,就走了。
这时于书田拨着个袖珍半导,慢吞吞走了过来,对谢平说:“筐是我拿去涮了甜菜疙瘩,撂外边沥沥,忘了收。跟老瘸没关系。想她就怪我吧。”谢平倒不无尴尬了,没想到这事会到老于大哥上,便忙拣起细铁,回挑开棉门帘,冲着老瘸喊了声,让他把筐拣屋里去,并补了句:“回屋去想想。”给自己找了个下台阶。
谢平知他想给老瘸说情。老瘸那只伤脚,裹着绷带,没毡袜。这阵冻,也是够他呛。但谢平心里有数。他对张铭学说:“是吗,你们都不想得罪人。那咋办?对不住了,只有我来得罪你们!”他一说着一轻轻给红挠着,尔后,挽起它的蹄,挨个儿检查过。红的肚,温,跟缎一般光,给他的手,是那等的舒服、亲切。新打来的铁掌,闪着隐蓝的黑光。真可惜了袁副校长,她不收藏新掌!
送走司机,谢平舀来一盆雪,替几个脸上冻伤的伙计,—一把伤搓过;又煮上加了于蒲公英的黄珠,把老瘸的伤脚摁在里边过。尔后,回自己住的那间小屋里看信。他自己脸上也冻伤了一块。拿巾在雪里蘸过,轻轻着伤,看着信。十分钟后,他带上那封信,叫上于书田,到公路边一家兼营酒的小杂货店里,要了副座,随便叫了几样酒菜;店堂里昏暗,又要了半蜡烛上,把那封信放在于书田面前,要他也看看。
会嫌它有生腥味。他们自然是早喝惯了的。
正在给红挂掌的张铭学舀了碗甜菜疙瘩,端给谢平;一边搭讪:“老瘸那家伙也真是的…”
这几年,于书田过得不顺。先是老婆难产死了。后来又了跟渭贞嫂这么档事。人家说,他跟渭贞好了。说实在的,他咋敢?他跟老赵学机务技术。老赵就是他老师。渭贞便是师娘,况且她正经上过中技。多咋也算个“文化人”他呢,一个扛枪当大兵的,哪般?!开始有人给他提渭贞的事,他拍着桌跟人红脸,脖梗里的青一暴多,说:“不知者不为罪。下回你要再说这鸟话,我就要你这骡的好看!”是的,在老于心田里,渭贞跟赵队长同样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你看人家在赵队长死后,谨内慎外,拉扯大小那四个孩。她笑过吗?她哭过吗?她叫喊过吗?真是默默地去,默默地来。一个男人能到的,也不过如此啊。对于她,怎么能想到那上去?但时间一长,说的人一多。一起转业来的战友,旁敲侧击从中撮合。滴石穿。在于书田那对渭贞嫂的敬重。同情里,慢慢地便不由自主生了慕,再想到自己也应该为她分担拉扯孩的责任,一双不安、内疚的睛便常常离不开那外表看来柔弱腼腆,内里却冷静。清醒的嫂了…自此,再有人向他提这档事,他便结结,低不声。后来,他木木讷讷还真找渭贞提过一回这事。渭贞先不吱声,后来坐在老赵的遗像前哭得要过去。他慌张。直骂自己是混。说他绝对没别的心思。只是觉得,这样对死去的对活着的,都要好受些…有几个月,他俩再没提这事。有一回.已经在场修理连工作的建国回来,对老于说:“叔叔,分场长叫你到分场那小屋去说事呢。”又对他妈说:“妈.分场长也叫你呢,去一趟吧。”两人慌慌张张到小屋,等半天,也不见老爷来,才渐渐觉这只是建国的一个“圈”两人心里明白,又不好说穿。一难堪、一慌、一千言万语无从说起的茫然和惆怅,使他俩相对无言,既不愿走,又不想留…他们懂得建国这么,是想表达作为一个晚辈对这事的态度。他是希望妈妈和弟妹能得到这样一个忠厚的叔叔照顾…过几天,建国又回骆驼圈,到老于屋里,把一双新的鞋到于书田手里,说:“于叔叔,这是我妈给你的。你试试。看跟脚不?”于书田拿鞋的手不知往哪搁,脱答了句:“不用试,大小都
于书田用大油腻的手指慢慢展开信纸,瞟一那纸上黑、利且又陌生的笔迹,不无疑惑地打量了打量谢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