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破棉片就难以在他肩背上裹得住了。
“依叫我们以后哪能办?!”徐明华板起脸吼,冲过来。
‘当心!他手里有刀…“一个小伙叫。
刀在谢平手里颤动。
刀。是的。我手里有刀。我拿它对付过疯狗,对付过饿狼,对付过像撅里乔那样人群中的“畜生”用它剥过多少黄羊、狐狸、兔、狗…有六年的夏天,我带人挖大渠。有五年的冬天,我带人架电线。十来年的天,我带人接小羔羊。我好几次带人护送群,长途跋涉,把它们送上火车…十四年。我一直带着这把刀。这是你给的,杜志雄。那些年,你一直叫我“谢平阿哥”只要我手里有刀,老、小杜、小龚、明华,还有你们…我相信,你们谁也近不了我的。但我不能用刀对付你们。你们是我的伙伴。我的兄弟。你们是我动员来的。我带你们到了农场。今夭,我无法带你们走。我愧对你们。如果,你们因此要跟我算账,我愿意代所有有关的人,来接受你们的清算。
打吧…
谢平把刀‘当嘟“一声撂在地上。然后,解下腰里的宽带。带上还带着刀鞘。那铜的带五角星的环扣在夕里隐隐闪亮。他把带、刀鞘也扔在了地上。尔后,他转过去,把两只手举起,贴在了墙上。
先扑过来的是徐明华。他揪住谢平的发,一往墙上磕,大声叫:“依叫我哪能办!依叫我哪能办…”接着,那些人都扑了过来。惟有杜志雄、龚同芳、连成,在尽后边站着、泣着…
打吧…但我还是要说,我没有骗过你们。我没有卖过你们。我不是你们中间的“叛徒”我还是要说,那时候,当我像传教士那样,走你们家所在的小堂,走上你们家陡直的木扶梯,弯着腰走你们家的小阁楼,一番又一番地劝说你们的爹娘兄,放你们来农场,我是虔诚的。我相信我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我是决心要实行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的。我的妈妈,我的,我亲生的妈妈,我同胞可以作证…她们都跪在我面前,求过我,叫我别这个,可我…
打吧…
想看看我的血吗?
它不脏…
谢平慢慢倒了下去。兀然间,他觉得太很耀。木楞堆很。脚下的雪地裂开一很很蓝又很红的。他躺在十车上,往下沉落。没有底。车又在走着。在铺满卵石的河滩里走着。他看见蓝天在背上升。看见太在蓝天上熔化。他看见旱的退化的草原在燃烧。看见地平线上桂荣在向他跑来。别过来。他们要打你的。他向她叫。但她不听。却叫着“别打了。别打他。他是我的人…他是我的人…我的人…”
…八多钟,天黑透后,那个为首的小伙带着两个人又来过一趟。他们拿木拨拨谢平。听见他了两声,还用手电照了照他。他们带来一卷绷带、一团药棉。一瓶红汞、一小袋消炎粉。他们要替谢平包扎。谢平推开了他们。借着手电筒的光,他扑过去,摸着刺刀,对准了他们,叫:“走开!你们给我走开!”他用背支住板墙,才能半站起。额角上淌下来的血糊住了他一只,冻在脸上,成了冰坨和痂壳,使半边脸板结得难受。他摇摇晃晃地让自己站稳了,翘起刀尖,对他们吼:“所有的账你们都算了。别来发你娘的假慈悲了。!谁敢再往前走一分,我就了谁!老这把刀是喝过人血的!!别来找十四年前的谢平了!”他拼命地吼。
他们向后退去,把他的行李归齐在一堆,又把绷带、药等都放在行李上。再用手电照住这些药,一动不动照了好大一会儿。好似在对谢平说:“东西都在这儿。对不住你了。你自己好生保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