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情况简略地谈了谈。

“你带我到启龙镇去吧…我给你看老宅、饭…我们在一起…你别撂下我，我…真累了…”他把她搂到怀里，说：“从你离开启龙镇，我发誓再不许自己说‘累了’。你也答应我，再不说‘累了’。不怎么样，咱们都得咬住牙关下去…别别人怎么说我们，怎么看我们！”他捧起齐景芳的脸。柔、散的短发，跟她的泪一样冰凉，腻。他去她的泪。她突然抬起了，伸手搂住他的脖颈，轻轻地问：“你还觉得我这人坏吗？”谢平没让她说下去，把她贴住自己的颈窝，她那的泪便不断地从他颈窝里淌。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当他抚摸到她灰白的角边时，她颤栗了一下，像婴儿及母亲的Rx房似的，上侧过脸来着他的手，并把脸整个埋他硕大发的手掌心里。他上烧起来。她越发勾了他的脖颈，要把挪到他也快躺平了的上。她不住地吃语般地：“谢平…谢平…谢平…”谢平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样，觉得自己完全变成了一团能照亮一切的圣火，去接受一个人的生命，并把自己的生命给她。他从来没有这么忘我，那么烈地想溶怀中这里去。他要跟她一起御风飞向太。一起乘一艘宽底平的木船，任凭缆绳断了，狼又托起它们…任凭信天翁和海鸥在云际线的附近那样地盘旋，任凭一无所有的他们必须去面对浩瀚的无穷无尽…他们也将手拉着手，肩并着肩，像图腾时代由原始人刻的两虔诚的神灵的木：没有开始。没有结束。每一刻都是永恒。每一都是全。不是两个，只是一个。不是一个，永远是无数…屹立…生存…这里有“自己”、有“宇宙”、有“太”、有“洁白的雪地”、有一堆火…圣火…

她闭上了睛。她也不想再谈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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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别转去。疲惫、虚弱和内心的绞疼，使她默默地闭＿上了睛。她不愿再听谢平说这样的话。太晚了，所有这一切都来得太晚了。周围所有的人（？）几

。

“那么…你什么时候去福海？”她问。

“那我就不走了。我宏宏的父亲。”他说。

“我们…一起到启龙镇去…”谢平终于找到可说的了。

齐景芳叹气笑笑。她轻轻地抚摸他那凑得恁近的脸盘。从近看，他五官的廓越发犷达，肤的质地也更显糙。孔的细粒低不平，凸突在那些初初现的鱼尾纹周围。黑的汗则似冬日地里留下的片片拉拉的茬。她纤细冰凉的手指停留在他右半拉脸面上，曾经冻伤而痊愈后依然还留着的一大块暗斑。她没有回答他。她知，他也会像她一样，到完全冷静下来时再一想，这个提议是多么“幼稚”、多么“孩气”、又多么不负责任…

“别傻气了…”她轻轻地叹。

他觉得她忽然从他臂弯里落到草垛上了。一只很旧的丁字鞋也从她脚上脱下来，掉在草垛下边。她那样柔地蜷侧着，弯曲着丰腴浑圆的和腰。她把脸埋在了鲜芳香的草叶和草梗里，又像溺的小姑娘那样，伸着一只手，地抓住谢平的膝盖，抓住他的，哆嗦着。他没再去想。他不愿再去想，便搂过她来，向她俯下去…帮她脱去了另一只鞋…不知所措地吻着、亲着…飓风消失了。日珥般发翻卷的狼退去。伏在齐景芳上的谢平，好长时间都没敢动弹。久久地，他依然把自己的脸埋在齐景芳的颈窝间，由着齐景芳把手指他的发中，轻轻地整理着被汗儒了的散的发。她不时亲吻着谢平这时已被夜风凉了的腻腻的额角，一阵阵地呜咽着。后来，她平静下来。推开谢平。转去穿衣服和鞋。谢平则低垂着，弓着在月光下看来如此宽厚。大的肩背，木木地坐着。她到冷，又去依偎到谢平的怀里。把一柄总也随带着的小角梳到他手中，背过，要他替她梳。谢平笨拙地梳了两下，便僵直地不动弹了。齐景芳轻轻地搡搡他，侧过半边脸来看看他。他木本地惶惶地笑了笑，再拿起小角梳，却并没去梳，只是把它搂在自己大的手心里。他不知这一刻该跟她说句什么？激？歉？保证？或者像有些男人惯会的那样，装作若无其事，伸个懒腰，坐一边去卷支烟，由她在一边发怔…这一切，他都不来。他只是被一说不来的动、满足和想报答的觉，堵住了。这觉在心间涩涩地地涌动。齐景芳觉他的这愧疚、困惑、激动、不安…觉察他笨重的躯上所发的那一阵阵不由自主的战栗，便一替他合起敞着的衣领，一轻轻说：“别傻气了…”

他替她捡去额发上的一枝草。她忽然抱住他的那只大手，呜呜地啜泣起来：

他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