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时，廖志国上放言，适当时候将组织税务、审计、公安等门参加的联合调查组，对某些群众举报不断、问题突的企业，行一次专项审计。如此隔江炮一架，江那边立即就觉到敲山震虎的威力。

如今，江警报解除，邝明达上的箍咒立相应放松。前不久，廖志国不仅亲自视察明达集团，参加其新项目开工典礼，而且还大会小会名表扬邝明达，说他主动调整产业结构，猾谋划产品啥，为促城经济腾飞作了很大贡献。因换届事件沉寂许久了的邝明达，重又活跃起来。

照廖志国的意思，黄一平也主动修补了与邝明达的关系，主要动作不过是约邝明达、于海东二位吃了顿饭，原先冯氏门下三剑客又坐到一起，情怀念老领导冯开岭的同时，也专题叙说新市长的好，表示而今迈步从越。

正是基于这样的背景，廖志国才让黄一平专程探望冯开岭，意在一步联络情，密切往。其实，如是结局，又何尝不是黄一平内心所愿呢！

就黄一平而论，由于那次“被替罪”事件，固然内心颇多委屈，对旧主冯开岭也有些抱怨。可是随着时过境迁，转念一想，自己既然在江孩选择秘书这个职业，可不就是领导手中一块砖，砌在门楼、屋面固然是一用，敲敲取个巧，垫在墙角、铺在地底难就不是一用？又有谁人说过，秘书只能享受风光，不能蒙受冤屈呢？何况，现在既然重新回到官场，复归秘书岗位，那还得遵循官场规则，而不能凭一己恩怨情用事。官场规则，莫论潜与显，利益始终居于第一位，其余一切皆是由此而生、因斯而长。为了利益，可以忍受天下难忍之事，宽容所有难容之人。为了利益，可以认贼为友，也可以认友为敌。何况，冯开岭的那次舍车保帅之举，不过是情急之下的不得已而为之，原本没有刻意加害之意。

前些时，之所以迟迟走不这一步，除了内心那个结没有完全解开，也还有担忧廖志国猜忌的成分。现在，既然廖志国主动提议探望，何不借此机会了却一桩旧怨，与冯开岭重续前缘。就凭冯开岭下的势，谁又能断言日后彼此不会再走到一起呢？官场有时极像演戏，哭哭笑笑、分分合合是常态。有时又如儿时推磨，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却又回到原。

思想上没有了障碍，情绪上没有了阻力，黄一平的江之行便显得无比轻松愉悦。

赴江前，黄一平了心准备。他知冯开岭、朱洁夫妇的喜好，专门找了几家农村里的百年老作坊，买了新鲜且正宗的豆腐、茶、麻糕等土产。接着，又找到老家一专门加工布鞋的乡邻，买了两双工致的全棉布鞋，式样、大小皆适合。再加上廖志国那两瓶价格不菲的洋酒，礼算是相当厚重了。

时隔一年多，黄一平重新见到冯开岭，竟然没有丝毫预想中的尴尬。相反，彼此都有些激动，更有些劫后重逢般的久违亲切。

“一平，让你受委屈了。我知，这一年多，无论沉默也好，拒绝也好，包括你不与明达、海东他们接近，其实一直都在保护我，也是在保护我们的友谊。你是个很好的秘书，很好的同事，也是个很好的兄弟！”冯开岭第一次用双手握黄一平，而且使劲儿晃了又晃。

黄一平怎么也没有想到，冯开岭会用这样的语言来诠释过去。

的确，自从那次换届事件之后，黄一平与冯开岭几乎完全断绝了联系。期间，冯也通过各方式，试图联络与弥补黄一平，包括不时让邝明达、于海东等人传话或捎，结果大多让黄一平谢绝了。

下，面对冯开岭的豁达大度，黄一平自然有些愧疚，内心诸多复杂受无法言表，便只好用盈眶的泪来展示。

冯开岭留黄一平吃了晚饭，地是在“航母城”里的贵宾酒楼，上了好多江特产的名贵江鲜，包括大熊猫般罕见的鲥鱼。宴席上，除了冯开岭、朱洁、黄一平，还有那个廖志国的前秘书、江发改委主任兼“航母城”董事长。

也是一年多不见朱洁了，她还是那么漂亮、庄重，表面也还是与丈夫相敬如宾、琴瑟和谐，可是从瞬间变化的神里，依然能看到一丝稍纵即逝的忧郁，说明真实境况并没有改变。为此，黄一平不觉有些难受。

不时有人来敬酒。杯来杯往间，冯开岭完全不似当初在城副职，已然有了很重的霸主味儿，是那只有到书记、市长之类主要负责官员，权倾一时、雄踞一方才有的觉，虽然也有些刻意收敛着，却在举手投足、眉飞舞间不经意来。而且，为市长夫人兼江中学党委书记的朱洁，也合得相当到位。

中途，冯开岭去接了个电话，发改委主任也顺便到隔敬酒，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这一年多，你还好吧？”朱洁问。

“谢谢朱大，很好。”黄一平不敢多想其他，努力将自己定位在前秘书上。

沉默。虽然只有数秒钟，却觉像几个小时一样漫长。

“小汪和小萌她们还好吧？”朱洁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