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一捧碎银撒落在这无垠的波峰狼谷之中。于是,海面上便有了这近百个岛屿和数不清的碎礁。屹立在万顷碧波上的小岛和群礁,或坐或卧,形态各异,惟妙惟肖。黄岛县便是由这些小岛和群礁组成。这片大海的海岛,也被称之为黄岛群岛。
生活在海岛上,其实就是生活在大海之中,依偎在涛声的怀抱里。这样的生存环境,决定着海岛人一生注定要与海风海狼为伴。
在城里一些人的心目中,可能还以为海上泛舟十分惬意。其实,这是把渔船和游艇、把捕捞作业和海上游玩混淆了。游艇设施相对豪华,一般在风平狼静的岸边航行,确实是浪漫而富有诗意的。而渔船设施相对比较落后,又要长时间在大海的风狼里漂,艰苦而又时刻面临风险。不仅仅是血汗,而且随时随地都有被狂风恶狼吞没的可能。
渔家男孩一般在十七八岁便踏上船板,漂海狼里,耕海牧鱼去了。直到七十岁上下,拽不动渔网时,才带着满的伤病上岸,结束自己的海上人生。能够如此告别狼里生涯的人,都很知足,很满意。因为,有太多的人没能抚摸到日夜期盼的岸,永远消失在大海,葬鱼腹。岁月往复,斗转星移,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渔船无休止地风踏狼,漂泊在无边无际的海上。而船上的渔民,也前赴后继,慷慨而冷漠地对待自己的危险。
渔家人顽的生存望,和渔家人的磨难痛苦,相伴着世代相传。怀远和郭醒世生在海岛,生活在渔家,自懂事时起,就味到渔家生活的艰辛。两个人不再结伴,但常常可以看到他们坐在海边的礁石上,呆呆地凝望着大海神。也许从那时起,俩人都有了离开海岛,到陆地去放飞人生的想法。
人生的选题,往往是少年时确定的。虽然不一定清晰,但那朦胧中萌发的向往,往往影响人的一生。
郭醒世的祖父郭化龙,是清朝北洋师英勇善战的一员,那场令国人扼腕叹息的甲午中日临海海战的参与者。他的传奇人生,他的壮烈殉国,确实让儿时的郭醒世到自豪和骄傲。
清朝末年的那场悲壮海战,就发生在临海海面。郭醒世家乡的海岛,距离海战战场很近。战火早已经熄灭,硝烟也化作了远去的淡淡记忆。但是,这里的人们还是沉浸在往事回忆中,难以忘怀心中的哀痛。每年的清明,都有一些老人,在岸边烧纸敬香,祭奠阵亡将士的英灵…
退时“致远号”沉船的桅杆便海面,像一个惊叹号立在那里。郭醒世和一帮光着的小伙伴们,追着退去的,喊叫着,向大海奔去,仿佛是扑向祖父的怀抱。有几次,他们还真的在涨前,游到了沉船位置,爬上那截在海面的桅杆上,振臂呼几句渔家号。虽然,由于年龄的原因,对甲午中日海战的惨烈还一知半解,对这场作为日本侵华战争初战的战斗,也并没有过多的了解。但郭醒世幼小的心里,知这截桅杆和埋在大海的故事,同自己的爷爷有关。
可是,岁月会令一切都褪的。起落谁能阻挡的了呢?
郭醒世上初中时,便从“临海渔王”爷爷的光环中清醒过来。他突然认识到,爷爷虽然是位大英雄,可是,与自己没有多少关系。这不仅因为自己没有和爷爷见过面,自己所知的爷爷,只是传说。现实状况是,不争气的父亲年轻时吃喝嫖赌,自己的和家业一起,早已挥霍殆尽。
父亲的名声极为不好,始终在人们的嘲讽中艰难度日。母亲生木讷,勉维系着一家的生计。在这压抑的生存环境中,郭醒世变得格内向而倔。他朦朦胧胧地认识到,自己的人生,虽然可以不成为父亲的复制品,但极有可能与渔民百姓的后代一样,一生埋没在喧嚣的涛声和无边的波狼中,重复着一代又一代渔家人的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