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沉，下沉…难是我真的掉了冰窟窿，却在濒死中现了幻觉以为是坐在阿累的书房里？有没有人救救我？！救命！救命！他呼喊着，但是完全发不声音，因为他的声带、和牙齿已经板结…

就在他到自己已经无能为力的时候，就在他绝望到极的时候，他的肩膀上到了一小小的力量，有个亲切的声音在耳边呼唤：“呼延哥哥，呼延哥哥…”

他一下醒了过来，他睁开睛，看到了书架、桌、床、窗外正在渐渐黯淡下去的天空，还有雪儿病弱的小脸和关切的目光。他知他没有被冰冻成一僵尸，知自己还活着，知刚才只是幻觉，只是阿累的后脑勺残存在墙上的一段凄惨意识的传递。他了一把额上的汗，地了一气，真诚地说：“雪儿，谢谢你。”

“你是不是不舒服？我给你倒杯吧。”说着，雪儿走了书房，一会儿捧着杯来，他接过使劲喝了几。

雪儿抿着嘴，想了很久，突然说：“呼延哥哥，有件事情，上次你问我的时候，我没有说，也许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

呼延云温柔地说：“雪儿，你想到什么就告诉我吧。”

“杨薇被杀的那天晚上，我一觉醒来，孙阿姨就坐在我的边，她一边问我是不是噩梦了，一边摸着我的额…”雪儿犹豫了一下，接着说“我当时有一怪怪的觉，后来才想了起来，她的手好像乎乎的…”

呼延云沉思了片刻，抬起，微笑着说：“雪儿，谢谢你，你先回房间休息吧。”

雪儿离开时，顺手把门带上了。

黑漆漆的房间里，呼延云圆睁着一双睛，静静地坐着。

就在刚才，他真切地验到了阿累在生命的最后时间里经受的恐惧和绝望。死亡是一必然，但是阿累的死亡却是一段常人不能忍受甚至不敢想象的煎熬。不仅要忍受“渐冻”的痛苦，还要睁睁看着妻、保姆合谋起来要他的命…这和小青讲的那个故事有什么区别？！这不就是往掉冰窟窿的人的再砸下一块石吗？这一切，阿累心知肚明，却又无可奈何，他一定也能想到自己死后，母亲的凄凉晚景。多少个夜，他就像我现在这样坐着，闭厚厚的嘴，睁圆了双，凝视着铁一样的黑暗，等待着，等待着…等待着疾病如混凝土一般把他彻底浇铸成一块岩石。天知他的心灵积聚了多少仇恨和忧愤！天知他死得多么沉痛和不甘！如果换成是我，我纵使咽气也不能瞑目！我要让那些害我、背叛我的人永远记住我中怨毒的火焰！如果我化为厉鬼，我一定会用最恐怖最血腥的方法，让她们不得好死！

这么想着，呼延云到不寒而栗…

手机响了，他木然拿起，接听，是笑中打来的：“呼延，我一笨手下把小青跟丢了，她应该就在她住的地方附近，但是我们怎么也找不到她。”

呼延云沉默了片刻，说：“我这就过去。”

他挂断了电话，从沙发上站起来，已经麻木的发极轻微的嚓嚓声，像是冰在破裂。

走房间的时候，他忍不住回了一下，最后看了墙上那暗黄的弧形一——其实黑暗中他什么也没有看见，但是他知他存在，他知阿累一直坐在那里，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第6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