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的。缸平日放我想看而一时来不及看的报纸。
我们在桶店里买了两个木桶,上面还有竹制的箍,大的那只装米,小的那只装糖,我用茶褐的桶的杉木料涂得旧兮兮的,放在厨房里。
婆婆有一只黑箱,又老又笨,四面包着铁角,婆婆说要丢掉,我却喜它那副笨样,要了来,当起成室的茶几。箱里面是一家人的小箱,我一直迷信着“每个孩都是伴着一只小箱长大的”一只蝉壳,一张蝴蝶书笺,一个茧,一块石,那样琐琐碎碎的一只小盒的牵挂。然后,人长大了,盒也大了,一锅,一针,一张书桌,一面容过二个人三个人四个人的镜…有一天才发现箱大成了房,男孩女孩大成了男人女人,那个盒就是家了。
我曾在彰化买过五个磬,由大到小一路排下去,现在也拿来放在书架上,每次累了,我就依次去敲一下,一时竟有“古木无人径,山何钟”的错觉。
我一直没发现玩房竟是这么好玩的,不知别人看来,像不像在办“家家酒”?原来不搞纸,不搞地毯也是可以室内设计。
我第一次一个人到澎湖去的时候,曾惊讶的站在一家小店门。
“那是什么?”
“鲸鱼的脊椎骨,另外那个像长刀的是鲸鱼的肋骨。”
“怎么会有鲸鱼的骨的?”
“有一条鲸鱼,冲到岸上来,不知怎么死了,后来海冲刷了不知多少年,只剩下白骨了,有人发现,捡了来,放在这里卖,要是刚死的鲸鱼,骨里全是油,那里能碰!”
“脊椎骨一截多少钱?”
“大的一截六百。”
我买了个最大的来,那样大的脊椎节,分三个方向放开来,有些生是死得只剩骨也还是很尊严贵的。
我第二次去澎湖的时候,在市场里转来转去,居然看到了一截致密的竹轭,喜得不得了,我一向以为只有木料才可以轭,没想到澎湖的拉竹轭。
“你买这个什么?”
虽然我也跟别人一样付一百八十元,可是老板非常不以为然。我想告诉他,有一本书,叫《圣经》,其中太福音里有一段是这样说的:
“你们应当负我的轭,学我的样式。”
我又想说:
“负轭犁田的,岂只是,我们也得各自负起轭来,低着,慢慢的走一段艰辛悠长的路。”
但我什么也没有说,只一路接受些并无恶意的怪笑,把那幅轭和丈夫两人背回台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