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有一个较老成的孩说:“他们有的人喜到这里来画图的。”
走到车站,总觉得手里比来的时候多了一些东西,低看看,依然是那一本旧书。这使我忽然迷惑起来,难我真的携有一张画吗?像那个孩所说的:“画好了,藏起来了!”
“可是,我没有看见她的纸和她的彩呀!”
我转离去,落日在我后画着红艳的圆。而远昏黄的灯光也同时在我面前亮起。那壮丽和寒伧成为极烈的对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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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来是带了一本词集的,却一直没打开,总觉得直接观赏情景,比间接的观赏要刻得多。饭后有些倦了,才顺手翻它几页。不觉沉然睡,手里还拿着书,人已经恍然踏另一个境界。
得到满意的结论以后,他们又作一行归去了。远有疏疏密密的竹林,掩映一角红墙,我望着他们各自走他们的家,心中不禁怃然若失。想起城市的街,想起两侧立的大厦,人行其间,抬只见一线天,真仿佛置于死荫的幽谷了。而这里,在这不知名的原野中,却是遍地泛滥着光。人生际遇不同,相去多么远啊!
我站起来,摸摸石还有一些余温,而空气中却沁几分凉意了。有一群孩走过,每人抱着一怀枯枝草。忽然见到我就停下来,互相低语着。
日影稍稍西斜了,光辉却仍旧不减,在一天之中,我往往偏这一刻。我知有人歌颂朝云,有人恋晚霞,至于耀的日升和幽邃的黑夜都惯受人们的钟。唯有这样平凡的下午,没有一彩和光芒的时刻,常常会被人遗忘。但我却不能自禁地喜并且瞻仰这份宁静、恬淡和收敛。我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茫茫草原,就只付我和那看羊的孩吗?叫我们如何消受得完呢?偶抬,只见微云掠空,斜斜地排着,像一首短诗,像一阕不规则的小令。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发许多奇想。记得元曲中有一段述说一个人不能写信的理由:“不是无情思,过青江,买不得天样纸。”而现在,天空的蓝笺已平铺在我上,我却又苦于没有云样的笔。其实即使有笔如云,也不过随写随抹,何尝尽责描绘造之奇。至于和风动草,大概本来也想低几句云的作品。只是云彩总反覆地更改着,叫风声无从传布。如果有人学会云的速记,把天上的文章传几篇到人间,却又该多么好呢。
“她有奇怪,不是吗?”
旁有一袋心,是我顺手买来,打算送给陈的。现在却成了我的午餐。一个人,在无垠的草场上,咀嚼着简单的粮,倒也是十分有趣。在这景里,不觉其饿,却也不觉其饱。吃东西只是一情趣,一艺术。
“我们这里从来没有人来远足的。”
归途上,当我独行在黑茫茫的暮中,我就开始接那幅画了。它是用淡墨染成晴郊图,画在平整的心灵素宣上,在每一个黑的地方向我展示。
旧是这么,这么新鲜呢?
等到醒来,发现几只黑瘦胚的羊,正慢慢地啮着草,远远的有一个孩跷脚躺着,悠然地嚼着一长长的青草。我抛书而起,在草场上纡回漫步。难得这些静的下午,我的脚步声和羊群的啮草声都清晰可闻。回再看看那曲臂为枕的孩,不觉有羡慕他那“富贵于我如浮云”的风度了。几只羊依旧依择草,恍惚间只让我觉得它们嚼的不止是草,而是冬天里半发的绿意,以及草场上无边无际的光。
正在痴想之间,发现不但云朵的形状变幻着,连它的颜也奇异地转换了。半天朱霞,粲然如焚,映着草地也有三分红意了。不仔细分辨,就像莽原尽烧着一片野火似的。牧羊的孩不知何时已把他的羊聚拢了,村落里炊烟袅升,他也就隐向一片暮霭中去了。
遥遥地看到陈的家,也已经有了灯光,想她必是倦游归来了,我迟疑了一下,没有走过去摇铃,我已拜望过郊上的晴朗,不必再看她了。
“她一定画好了,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