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些事，像午夜的音来拍打岸石的时候，我的心便激动着。如果我们的血从来没有得更快一，我们的睛从来没有燃得更亮一，我们的灵魂从来没有升华得更一，日将变得怎样灰黯而苍老啊！

我骄傲，毕竟在当代三十二亿张脸孔中，有这样一张脸！那沉、瘦削、疲倦、孤独而切的脸，这或许是我们这贫穷的世纪中唯的一产生。

一直想找它的的作者，但据说是不可能了。曾经请教了我非常敬服的一位老师，他也只说：“词是极好的词，作者却找不来了，猜想起来大概是民间的东西。”我完全同意他的见解，这样山倒海的气势，斩铁截钉的意志，不是正统文人写得来的。

一个残冬的早晨，车在冷风中前行，收割后空旷的禾田蔓延着。冷冷请清的光无力地照耀着。我木然面坐，翻着一本没有什么趣味的书。忽然，在低低的田野里，一片缤纷的世界跃而。“那是什么。”我惊讶地问着自己，及至看清楚一大片杂的杜鹃，却禁不住笑了起来。这原来是常常看到的，天的校园里几乎没有一个石隙不被它占去的呢！在瑟缩的寒季里，乍然相见的那份喜悦，却完全是另外一境界了。甚至在初见那片灿烂的彩时，直觉里中到一单纯的喜悦，还以为那是一把随手散开来的梦，被遗落在田间的呢！到底它是呢？是梦呢？还是虹霓坠下时碎成的片段呢？或者，什么也不是，只是…

博馆时的黄帷幕垂着，依稀地在提示着古老的帝王之。陈列柜里的古安静的睡了，完全无视于落地窗外年轻的山峦。我轻轻地走过每件千年以上的古，我的影映在打蜡的地板上，旋又消失。而那些细腻朴拙的瓷、气象恢宏的画轴、纸半枯的刻本、温暇的玉，以及微现绿的钟鼎，却凝然不动地闪着冷冷的光。隔着无情的玻璃，看这个幼稚的世纪。

不是常常有许多小小的事来叩打我们心灵的木屋吗？可是为什么我们老是听不见呢？我们是否已经世故得不能被动了？让我们启开每一扇窗门，去谛听这细细的音，让我们久暗的心重新激起风声声！

在一本书，我看到史博士的照片。他穿着极简单的衣服，抱膝坐在一块大石上。背景是一片广漠无的非洲土地，益发显他的孤单。照画面的光线看来，那似乎是一个黄昏。他的睛在黯淡的日影中不容易看是什么表情，只觉得他好像是在默想。我不能确实说那张脸表现了一些什么，只知那多的手臂和多纹的脸孔像大狼般，地冲击着我，或许他是在思念欧洲吧？大教堂里风琴的回响，歌剧院里的紫帷幕也许仍模糊地浮在他的梦里。这时候，也许是该和海在玫魂园里喝下午茶的时候，是该和贵妇们谈济慈和尼采的时候。然而，他却在非洲，住在一群悲哀的、黑的、病态的人群中，在赤的光下，在低矮的窝棚里，他孤孤单单地着。

当小尼赵空立在无人的回廊上，两旁列着威严的罗汉，她却勇敢地唱着：“他与咱，咱与他，两下里多牵挂，冤家，怎能够成就了姻缘，就死在阎王殿前，由他把那碓来舂，锯来解，磨来挨，放在油锅里去炸。啊呀，由他。只见活人受罪，那曾见死鬼枷。啊呀，由他，只见活人受罪，那曾见死鬼枷，啊呀，由他火烧眉且顾下，”接着她一气唱着“那里有天下园林树木佛，那里有枝枝叶叶光明佛，那里有江湖两岸沙佛，那里有八万四千弥陀佛。从今去把钟佛殿远离却，下山去寻一个少年哥哥，凭他打我、骂我、说我、笑我，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便愿生下一个小孩儿，却不是快活煞了我。”

望着那犹带中原泥土的故，我的血忽然澎湃起来，走过历史，走过辉煌的传统，我发觉我竟是这样着自己的民族、自己的文化。那对侯，莫名地想哭，仿佛一个贫穷的孩，忽然在荒废的后园里发现了祖先留下来买宝的坛，上面写着“孙万世，永宝勿替”那时，才忽然知自己是这样富有——而博院肃穆着如同沉的庙堂，使人有一下拜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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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听到这一须，我总觉得心血翻腾，久久不能平伏，几百年来，人们一直以为这是一个小尼姑思凡的故事。何尝想到这实在是极烈的人文思想。那人的觉醒，那向传统唾弃的勇气，那不顾全世界鄙视而要开拓一个新世纪的意图，又岂是满园嗑瓜的脸所能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