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

终于到了，几天来白日谈着、夜晚梦见的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到这重叠的shen山中，只是我那样确切gan觉到，我并非在旅行，而是归返了自己的家园。

我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次这样激动过了。刚踏入登山的阶梯，就被如幻的奇景震慑得憋不过气来。我痴痴地站着，双手掩脸，忍不住地哭。参天的黛se夹dao作声，cu壮、笔直而又苍古的树干傲然耸立。“我回来了，这是我的家。”我泪水微泛地对自己说：“为什么我们离别得这样久？”

一gen古藤从危立的绝bi上挂下，那样悠然地垂止着，好像一点不觉察它自己的伟大，也一点不重视自己所经历的岁月。我伸手向上，才发现它距离我有多远。我松下手，继续忘神仰视那突chu的、像是要塌下来、生满了蕨类植wu的岩石。我的心忽然进入一个yin凉的岩xue里，浑然间竟忘记山下正是酷暑的季节。

疾劲的山风的推着我，我被浮在稀薄的青烟里，我每走几步总忍不住要停下来，抚mo一下覆盖着苔衣的山岩，那样亲切地想到“苔厚且老，青草为之不生”的句子。啊，我竟是这样熟悉于我所未见的景象，好像它们每一块都是我家中的故wu！

石板铺成的山径很曲折，但也很平稳。我尤其喜huan其中的几段——它们初看时叠叠的石阶并无二致。仔细看去才知dao是整块ju大的山岩被凿成的。那一棱一棱的、cu糙而又浑厚的雕工表现着奇妙的力，让我莫名地huan欣起来。好像一时之间我又缩小了，幼弱而无知，被抱在父亲cuying多jin的双臂里。

依还落在后面，好几天来为了计划这次旅行，我们兴奋得连梦境都被扰luan了。而现在，我们已经确确实实地踏在入山的dao路上，我多么惭愧，一向我总爱幻想，总爱事先替每一件事wu勾chulun廓，不料我心目中的狮山图一放在真山的前面，就显得拙劣而又可笑了。那样重叠的、迂回的、shen奥苍郁、而又光影飘忽的山景竟远远地把我的想象抛在后面。我遂gan到一zhong被凌越、被征服的快乐。

我们都坐在nong1nong1的树荫下——峙、茅、依和我——听蝉声和鸟声的协奏曲。抬tou看天，几乎全被nong1得拨不开的树叶挡住了，连每个人的眉宇间，也恍惚dang过一层薄薄的绿雾。

“如果有一张大荷叶，”我对峙说“我就包一包绿回去，调我一盒小小的yan膏。”

他很认真地听着我，好像也准备参与一件juti的事业。”另外还要采一张小荷叶，包一点太yang的金se，搀和起来就更mei了。”

我们的言语被呼啸的风声取代，入夏以来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样的风声了。刹那间，亿万片翠叶都翻作复杂琴键，造wu的手指在高低音的键盘间迅速地移动。山谷的共鸣箱将音乐翕和着，那样郁bo而又神圣，让人想到中古世纪教堂中的大风琴。

路旁有许多数不清的小紫hua，和豌豆hua很相象，小小的，作斛状，凝聚着shenshen的蓝紫。那样毫不在意地挥霍着她们的mei，把整个山径弄得有如一张拜占ting的镶嵌画！

我特别喜huan而又带着敬意去瞻仰的，却是那巍然耸立的峭bi。它那漠然的意态、那神圣不可及的意象，让我忽然静穆下来。我真想分沾一点它的稳重、它的刚毅、以及它的超越。但我肃立了一会儿便默然离去了——甚至不敢用手碰它一下，觉得那样zuo简直有点亵渎。

走到山ding，已是黄昏了。竹林翳如，林鸟啁啾。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奇特的竹子，这样cu，这样高，而叶子偏又这样细碎。每gen竹干上都覆罩着一层霜状的白se细末。把那绿se衬得非常细nen。猛然看去，倒真像国画里的雪竹。所不同的，只是清风过chu1，竹叶相击，平添了一阵环佩声，我们终于到了海会庵，当家师为我们安顿了住chu1，就又往厨房削瓜去了。我们在院中盘桓一会，和另外的游客义谈几然。无意中一抬tou，猛然接chu2到对面的山se。

“啊！”我轻轻叫了一声，带着敬畏和惊叹。

“什么事？”和我说话的老妇也转过shen去。只见对面的山峰像着了火般地燃烧着，红艳艳地，金闪闪地，看上去有几分不真实的gan觉，但那老妇的表情很呆滞“天天日落时都是这样的。”她说完就真走。

我，一个人，立在斜yang里，惊异得几乎不能自信。“天父啊！”我说：“你把颜se调制得多么神奇啊！世上的舞台的灯光从来没的控制得这么自如的。”

吃饭的时间到了，我很少如此饿过。满桌都是素菜，倒也清淡可口。饭厅的灯很黯淡，有些特殊的气氛，许多游客都向我们打听台北的消息，问我们是否有台风要来。

“台风转向好几天了，现在正热着呢！”

也许他们不知dao，在那个酷热的城里，人们对许多可笑的事也热得可笑。

饭罢坐在庙前，看脚下起

本章尚未读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