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转，微微一躬，说：“女士，好咖啡总是放在杯里的！”

我听了，简直是急痛攻心，赶别过去，免得让别人看见的泪——从来没想到原来同事之间的萍因缘也可以是这样的一生一世啊！学院里平日大家都忙，有的分析草药，有的解剖小狗，有的带学生手术，有的正埋首典籍…研究范围相差既远，大家都不暇顾及别人，然而在一度一度的后山蝉鸣里，在一阵阵的上课钟声间，在满山台湾相思芬芳的韵律中，我们终将垂垂老去，一起我们的青而老去。

原来连“”也是如此自矜自重的，庄中的好鸟择枝而栖，西洋故事里的宝剑契石中，等待大英雄来，都是一番万的清贵，不肯轻易亵慢了自己。古代的禅师每从喝茶喂粥去悟众生，不知罗街那端咖啡的侍者也有什么要告诉我的，我多愿自己也是一份千研万磨后的香醇，并且慎重的斟在一只洁白温的厚瓷杯里，带动一个丽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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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你写错了，你怎么写‘慈介绍同事张晓风’，应该写‘学生张晓风’的呀！”

竟有一句话使我一夕成长。

老师把名片接过来，看看我，缓缓地说：

汪老师的家是我读大学的时候就常去的，他们没有女，我在那里从他读“间词”跟着他的笛唱昆曲，并且还留下来吃温的羊涮锅…

他的表情既不兴奋，也不骄矜，甚至连广告意味的夸大也没有，只是淡淡的在说一句天经地义的事而已。

⒋

引，自然知咖啡店到了。

侍者从一个特殊的保里为我们拿杯，我捧在手里，忍不住讶。

将来我们一起老。

其实，那天的会议倒是很正经的，仿佛是有关学校的研究和发展之类的。

“咦，这杯本就是的哩！”

是的，好咖啡总是应该斟在杯里的，凉杯会把咖啡带凉了，香气想来就会蚀掉一些，其实好茶好酒不也都如此吗？

咖啡放在小白瓷杯里，白瓷很厚，和中国人用的薄瓷相比另有一番稳重笃实的觉。店里的人都专心品咖啡，心无旁鹬。

那天，我拿着老师的名片去买书，得到了满意的折扣，至于省掉了多少钱我早已忘记，但不能忘记的却是名片背后的那番话。直到那一刻，我才在老师的纵推重里知自己是与学者同其尊与长者同其荣的，我也许看来不“像”老师的同事，却已的确“是”老师的同事了。

大学毕业，我了助教，依旧常去。有一次，为了买不起一本昂价的书便去找老师给我写张名片，想得到一折扣优待。等名片写好了，我拿来一看，忍不住叫了起来：

⒌

有位老师，站了起来，说：

你长大了，要人了！

“我们是个新学校，老师来的时候都一样年轻，将来要老，我们就一起老了…”

“我没有写错，你不懂，就是要这样写的，你以前是我的学生，以后私底下也是，但现在我们在一所学校里，我是助教，我是教授，阶级虽不同却都是教员，我们不是同事是什么！你不要小孩脾气不改，你现在长大了，要人了，我把你写成同事是给你脸，不然老是‘同学’‘同学’的，你哪一天才成人？要记得，你长大了，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