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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终于走过院,走大厅。大厅也是广阔的,却很明亮,而且非常和。周围都是军人,穿着军装,个个神。不像我们,穿得那样臃,后还跟着一个梳髻,穿斜襟棉袄的苏北女人,我们的保姆。人们都在说话,同时大声地笑。可是声音在大的穹底下消散了。而到了新环境里的我们,又都有些发傻,回不过神来。人们就好像是在一没有放映好的电影里,只有动作,没有声音。但画面却是如此清晰,人们的表情相当鲜明。他们笑起来,角的褶,还有嘴角一弯一弯开的笑纹,都丝丝可辨。有一个军人,走过我们,在我上胡噜了一下,我都没有回过神来。转间,我们已经了电梯。然后,在走廊中间的一扇门前停下了。
两个阿姨在洗澡间里洗澡缸,同时叽叽哝哝,不晓得有多少知心话。我们几个则伏在窗台,看外边的夜景。不远的中苏友好大厦,上的那一颗红星,在夜空里发亮。大厦的廓就像童话里的殿,宽阔的底座上,一排罗廊。第二层,收去一周,上环着拱形的窗。再上去一层,再收小一周。逐渐形成巍峨的塔状。大厦底下,有泉,虽然在平常日里不开,但泉周围宽大的大理石护栏,看上去就已经相当华丽。有了这座殿,四周都变得不平常了,有一伟大而神奇的气息笼罩在上空。街上,静静地驶过车辆,在方才说的,弧度的街面上,灯光聚集的带里行驶,车发亮。我们受到静谧的气氛,也因为刚才都哭过,心底格外的安宁。这一刻,大人们没注意到我们,他们烈地谈着他们的。这时候,他们要比我们吵闹得多,也放肆的。
这是一个房,但并不大,我们就在外间活动。为了谈话方便,大人们将两张书桌在房间中央,拼成一个大桌,放上吃的东西,喝的东西,玩的东西。地上铺着地毯,所以,我们孩又在地上摆开一摊。我们在地毯上打,爬行,追逐,上蹿下。我和他家的男孩,由于是同班,就有了许多共同语言。他们甚至不用语言,也能互相了解,沆瀣一气。他们一对一地,有暗示地笑,很快就笑得倒气。而我被他们排除在外,心情变得激愤起来。于是,在他们笑得最烈的时候,便哭了起来。这样,就招来了大人们。他们一致认为是那两个大的不好,分别斥责了他们,使他们转笑为哭,以泪还泪。如此这般,我们三个一人哭了一场,势态均衡,这才归于平静。
楼下院里有时会来一辆车,缓缓停在大厅门前。其余大多是没有动静。院门那两个持枪的哨兵,好像两座雕像,一动不动。有两辆自行车从前边的路上骑过,骑车人压低了,猛蹬车的样,表示外面起着大风,气温相当寒冷。而我们这三个,得涨红了脸,汗把发都濡了,一绺一绺粘在脑门上。大人们终于想起我们来了,于是,一个接着一个,被捉去洗澡。每一个人被捉的时候,都尖声叫着,同时,疯狂地笑着。我们家的这个阿姨,是个对孩有办法的女人,她一下就逮住一个,三下五除二地剥去衣服,摁在澡缸里。她什么都净利落,且不动声,很得我们父母的心。可我们都怕她,只有在父母跟前,晓得她不敢拿我们怎么样,才敢同她混闹一闹。她的名字叫葛素英,长了一张鹅脸型,照理说是妩媚的,可她却不,而是有些凶相。她的男人有时从乡下上来看她,她也不给一个笑脸,尽是骂他,尤其在他吃饭的时候骂他。葛素英和我们一同吃,却不让他上桌,而是让他在灶间里吃。这个嗜赌的男人,坐一张小板凳,捧一个大碗,埋在碗里,耳边是女人毒辣的骂声,匆匆地咽着。他住了几天,葛素英就骂了几天。最后,要走了,葛素英从贴衣袋里摸手绢包,打开,数几张钱递给他。这时候,她的泪下来了,可是,一没有使她变得弱。现在,澡缸里的蒸汽熏着她,她的脸也红了,用刨抿得又光又的发
。我们这一伙携儿带女,大包裹小行李的人,在这里躅行,看上去多么?嗦和拖拉呀!
门开了,我们看见了我们熟悉的人。顿时,一切就都有了声音,活了起来。我们从方才一路陌生的窘境中摆脱来,恢复了知觉,甚至比平时更要活跃。大人们也很兴奋,七嘴八的,顾不上我们。那两个保姆呢,她们会心地不声笑,互递,一边却忘不了她们的职责,替我们脱衣服。房间里更,简直成了一个蒸笼。因为内外冷相差,便积起雾状的汽。人看上去,都有些模糊。我们很快就被脱得只剩一件衬里绒衫,可底下却还保守地穿着棉。这就使我们的样十分奇怪,就像一只钻蛹一半的蛾。可这已经够解放我们的了,我们手矫健极了。我们捂了许多日的上,散发一酸的腥甜的气味。小孩的味其实是比大人更重,他们的分系统还没有受损伤,所以很卖力地工作着,分旺盛的。同时,他们又是被捂得特别严实。那气味呀,简直翻江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