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接吻了。圣诞树也有装饰，树上挂着给孩们的礼，装饰的繁简大约看人家的情形。我在朋友的房东太太家看见的只是小小一株；据说从乌尔乌斯三六公司（货价只有三便士六便士两码）买来，才六便士，合四五钱。可是放在餐桌上，青青的，的里瓜拉挂着些耀的玻璃球儿，绕着树更安排些哀斯基人一类小玩意，也闹闹地凑趣儿。圣诞树的风俗是从德国来的；德国也许是从斯堪第那维亚传下来的。斯堪第那维亚神话里有所谓世界树，叫乙格抓西儿（ＹｇDｇｄｒａｓｉｌ），用和枝联系着天地幽冥三界。这是株枯树，可是滴着。下是诸德之泉；树中间坐着一只鹰，一只松鼠，四只公鹿；旁一条毒蛇，老是啃着。松鼠上下窜，在上的鹰与聪的毒蛇之间挑拨是非。树震动不得，震动了，地底下的妖便会起来捣。想着这段神话，现在的圣诞树真是更显得温可亲了。圣诞树和那些冬青，苹果寄生，到了来年六日一齐烧去；烧的时候，在场的都动手，为的是分儿福气。圣诞节的晚上，在朋友的房东太太家里。照例该吃火，酸梅布丁；那位房东太太手颇窘，却还卖了几件旧家，买了一只二十二磅重的大火来过节。可惜女仆不小心，烤枯了一儿；老太太自个儿唠叨了几句，大节下，也就算了。可是火味也并不怎样特别似的。吃饭时候，大家一面扔纸球，一面扯炮--两个人扯，有时只响一下，有时还夹着小纸片儿，多半是带着字儿的吉语。饭后游戏，有音乐椅（椅数目比人少一个；乐声止时，众人抢着坐），掩目蜡烛，抓瞎，抢人（分队），抢气球等等，大家居然一团孩气。最后还有舞。这一晚过去，第二天差不多什么都照旧了。新年大家若无其事地过去；有些旧人家愿意上午第一个门的是个发，气黑些的人，说这样人带新年是吉利的。朋友的房东太太那早晨特意通电话请一家熟买卖的掌柜上她家去；他正是这样的人。新年也卖历本；人家常用的是老尔历本（ＯｌｄＭｏｏｒｅ′ｓＡｌｍａｎａｃｋ），书纸店里买，价钱贱，只两便士。这一年的，面上印着乔治王陛下登极第二十三年；有一块小图，画着日月星地球，地球外一个圈儿，画着黄十二的像，如白羊金双等。古来星座的名字，取像于人，也另有风味。历本前有一整幅观像图，题，将来怎样？老尔告诉你。从图中看，老尔创于一千七百年，到现在已经二百多年了。每月一面，上栏可以说是推背图，但没有神秘气；下栏分日数，星期，大事记，日没时间，月没时间，敦汛，时事预测各项。此外还有月盈缺表，各港汛表，行星运行表，三岛集期表，邮政章程，大路规则，心法，养家禽法，家事常识。广告也不少，卖药的最多，满是给太太们预备的；因为这历本原是给太太们预备的。１９３４年１２月１５-１７日作。（原载１９３５年２月１日《中学生》第５２号）

本章已阅读完毕(请击下一章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