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虽然人同此心,但是如面谈的私人的信里,究竟嫌肤廓些。又如谨致民族解放的敬礼,除非写信人和受信人的双方或一方是革命同志,就不免不亲切的病。这都有些像演说或作论的调。修辞的变化,文言的结尾里也有。如此颂文祺,敬请安,敬颂日祉,恭请痊安,等等,一时数不尽,这里所举的除此颂文祺是通用的简式外,别的都是应时应景的式,不能用。写白话信的人既然不愿扔掉结尾,似乎就该试试多造些表示份以及应时应景的式。只要下笔时略略用些心,这是并不难的。最麻烦的要数称呼了。称呼对于气的关系最是直截的,一下笔就见,拐不了弯儿。谈话时用称呼的时候少些,闹了错儿,还可以虎一些。写信不能像谈话那样面对面的,用称呼就得多些;闹了错儿,白纸上见黑字,简直没个躲闪的地方。文言信里称呼的等级很繁多,再加上称呼底下带着的敬语,真是数不尽。开的称呼,就是受信人的称呼,有时还需要重叠,如父母亲大人,仁兄大人,先生大人等。现在仁兄大人等是少用了,却换了学长我兄之类;至于父母亲加上大人,依然是很普遍的。开的称呼底下带着的敬语,有的似乎原是些位置词,如膝下,足下;这表示自己的信不敢直率的就递给受信人,只放在他或他们的膝下,足下,让他或他们得闲再看。有的原指伺候的人,如阁下,执事;这表示只敢将信递给阁下的公差,或执事的人,让他们觑空儿转呈受信人看。可是用久了,用熟了,谁也不去注意那些意义,只当作敬语用罢了。但是这些敬语表示不同的份,用的人是明白的。这些敬语还有一个要的用。在信文里称呼受信人有时只用足下,阁下,执事就成;这些缩短了,替代了开的那些繁琐的词儿。--信文里并有专用的简短的称呼,像台端便是的。另有些敬语,却真的只是敬语,如大鉴,台鉴,钧鉴,勋鉴,鉴等,有也是的。还有些只算附加语,不能算敬语,像如面,如晤,如握,以及览,阅,见字,知悉等,大概用于亲近的人或晚辈。结尾的称呼,就是写信人的自称,跟带着的敬语,现在还通用的,却没有这样繁杂。弟用得最多,小弟,愚弟只偶然看见。光的名字,用的也最多,晚,后学,职也只偶然看见。其余还有儿,侄等:世侄也用得着,愚侄却少--这年自称愚的究竟少了。敬语是旧的顿首和新的鞠躬最常见;谨启太质朴,再拜太古老,免冠虽然新,却又不今不古的,这些都少用。对尊长通用谨上,谨肃,谨禀--叩禀,跪禀有些稀罕了似的;对晚辈通用泐,字等,或光用名字。白话里用主词句多些,用来写信,需要称呼的地方自然也多些。但是白话信的称呼似乎最难。文言信用的那些,大分已经成了遗形,用起来即使不至于觉得封建气,即使不至于觉得满是虚情假意,但是不亲切是真的。要亲切,自然得向面谈里去找。可是我们上的称呼,还在演变之中,凝成定型的绝无仅有,难的便是这个。我们现在上通用于一般人的称呼,似乎只有先生。而这个先生又不像密斯忒、麦歇那样真可以通用于一般人。譬如英国大学里教师名,总称密斯忒某某,中国若照样在名时称某某先生,大家就觉得客气得过火儿。先生之外,白话信里最常用的还有兄,上却也不大听见。这是从文言信里借来称呼比先生亲近些的人的。说十分亲近的人,直写他的名号,原也未尝不可,难的是那些疏不到先生,又亲不到直呼名号的。所以兄是不可少的词儿--将来久假不归,也未可知。更难的是称呼女人,刘半农先生曾主张将密斯改称姑娘,却只成为一时的谈柄;我们上似乎就没有一个真通用的称呼女人的词儿。固然,我们常说某小,某太太,但写起信来,麻烦就来了。开可以很自然的写下某小,某太太,信文里再称呼却就绕手;还带姓儿,似乎不像信,不带姓儿,又像丫老妈们说话。只有我们上偶而一用的女士,倒可以不带姓儿,但是又有人嫌疑它生刺刺的。我想还是女士大方些,大家多用用就熟了。要不,不分男女都用先生也成,上已经有这么称呼的--不过显得太单调罢了。至于写白话信的人称呼自己,用弟的似乎也不少,不然就是用名字。弟自然是从文言信里借来的,虽然上自称兄弟的也有。光用名字,有时候嫌不大客气,这弟字也是不可少的,但女人给普通男写信,怕只能光用名字,称弟既不男不女的,称妹显然又太亲近了,--正如开称兄一样。男人写给普通女的信,不用说,也只能光用名字。白话信的称呼却都不带敬语,只自称下有时装上鞠躬,谨启,谨上,也都是借来的,可还是懒得装上的多。这不带敬语,却是欧化。那些敬语现在看来原够腻味的,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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