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猎人说“我曾是个猎人,这能算一过失?我是黑森林的猎人,当时那里还有狼。我潜伏起来,开枪击,击中猎,剥下猎的,这也算一过失?我这些是受过祝福的。‘黑森林伟大的猎手’就是我。这也是一过失?”
猎人已经变成一只蝴蝶。您别笑。”
“前猎人格拉库斯在故乡黑森林追猎一只岩羊时摔了下来,打那以后我就一直躺在这上面。整个过程有条不紊。我追猎,失摔下去,在一个山谷里尽了血,成了死人,那条平底船本该将我送往冥界。我还记得,第一次在这块木板上伸展四肢时我有多么兴。当时还朦朦胧胧的四听我唱的那歌,故乡的群山从未听过。
“我活得愉快,死得兴。踏上小船之前,我终于抛掉了那可恶的小盒、袋和猎枪,以前我总是自豪地带着它们。我迅速上尸衣,就像一个姑娘穿她的嫁衣。我躺在这上面等着,后来就发生了那件不幸的事。”
“我没资格就此决断,”市长说“不过我觉得过失不在于此。可到底是谁的过失呢?”
①布须曼人:非洲南的土著人。
是在德国,在追一只岩羊时,我从一块岩石上摔了下来。从那时起我就死了。”
“我现在在这里,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知,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能。我的小船没有舵,它靠从冥界最的地方来的风行驶。”
“您有一半在那个世界上吧?”市长皱起眉问。
猎人答:“我总是在一个通往的型台阶上。在这广阔无涯的台阶上,我到游,一会儿在上边,一会儿在下边,一会儿在右边,一会儿在左边,永远在运动之中。
“非常明智。”猎人说“我总是在运动中。可就在我最振奋时,就在那座大门已经朝我闪闪发光时,我却在我那只寂寞地滞留在尘世某一域里的旧船上醒了过来。当年我死亡时犯下的原则错误在船舱里不住在嘲笑我。尤莉亚,就是船长的妻,敲了敲门,将早晨的饮料给我送到尸架旁,那是我们正沿其海岸航行的那个国家早晨用的饮料。
“对这些我一清二楚,因此我从不呼喊别人来救我,尽我在某些无法自制的时候非常想这样,比如现在。然而只要我环顾一下四周,想象一下我现在所呆的地方,几百年来一直居住的地方——大概我可以这样说——恐怕就足以打消这个念了。”
“不想留。”猎人微笑着说。为了冲淡嘲讽的味,他将手放在市长的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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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个手的。”猎人说“谁也不会看到我将在这里写下的东西,没有人会来帮助我。假若帮助我成了一项任务,那么所有房的所有门窗都将关闭,所有的人都将躺在床上,用被蒙住,一家夜间客栈即是整个世界。这样倒好了,因为谁也不会知我,即使知我也不会知我的逗留地,即使知我的逗留地,他们也知不可能将我留在那里,他们不知如何帮助我。要帮助我的想法是一病,必须治愈才能下床。”
“我没笑。”市长辩解说。
“可真倒霉。”市长像是抵挡着什么抬起手说“对此您就没有一过失?”
(周新建译)
“在某程度上,”猎人说“在某程度上说我也还活着。我的死亡之舟行错了航线,一次错误的转舵,船长走神的那一瞬,我那丽的故乡的引力,我不知那到底是什么,我只知,我依旧留在这世上,我那小舟从此就行驶在尘世的域里。我就这样漫游着,本来只想住在自己山里的我,死后却遍游世间各国。”
“非同寻常,”市长说“非同寻常。…您打算留在我们里瓦吗?”
“我躺在一块木板上——观赏我可不是一享受,穿一件肮脏的尸衣,灰白的发胡得梳都梳不开,上盖着一块带卉图案和长苏的披巾。靠这边竖着教堂里用的蜡烛照着我。我对面墙上有幅小画,画的显然是一个布须曼人①,他用一投枪瞄着我,并尽量隐蔽在一块画得极的盾牌后面。乘船时人们总会碰到一些愚蠢的画,而这幅则是最愚蠢的之一。除此之外,我那木笼里空空。侧面的一个舱温的夜南风,我听见狼在拍打着那条破旧的平底船——
“可您也还活着。”市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