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是被‘财神’这个杂偷去了。”爷爷把烟袋锅在炕沿上磕了磕,沉着脸站起来。
“你儿有了钱,你也就有了。”说。
“谁?谁?土匪!动了抢了,我咧着嗓嚎了一夜,才要了这么几个饺,手冻木了,脚冻烂了…”“财神”叫着来抢瓦罐。
“是大嫂,你们这是啥?给我几个饺后悔了?大侄,你从罐里拿吧,给了我几个拿回几个吧。”
金银满了瓮。
快拿,快拿,
“跪下!”母亲严厉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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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抢,快抢,
“会有的,会有的,今年的年过得好,天地里供了饽饽。”——忽然想起来了,问:“金斗他娘,饽饽收回来了吗?”
我恍然大悟“财神爷”要吃的了。急忙跑屋里,端起了母亲早就准备好了的饭碗。我看碗里只有四个饺,就祈求地看着母亲的脸,嗫嚅着:“娘,再给他加两个吧!…”母亲叹了一气,又用笊篱捞了两个饺放到碗里。我端着碗走到胡同里“财神”急步迎上来,抓起饺就往嘴里。
“起来,大侄,快起来,你折死我了…‘财神”伸手拉起我。
“大田,你别吵吵,是我。”母亲平静地说。
我和母亲踩着雪向村西跑去。积雪在脚下吱吱地响。“财神”还在唱着,他的嗓已经哑了,听来更加凄凉:
“爹,您歇着吧,让我和斗去…”母亲拉住了爷爷。
屈辱之心使我扭跑回家去,在老人们的叹息声中久久不能人睡…
母亲笑着说:“看来我是个穷神。”
快送,快送,
“这个杂,也是可怜…你们去看看吧,有就有,没有就拉倒,到底是乡亲,抬不见低见。”爷爷说。
我冷得发抖,心中却充满怒火。“财神”你真毒辣,你真贪婪,你真可恶…我像只小狼一样扑到他边,伸手夺过了他拎着的瓦罐。
“不!”我说。
金银往家爬;
“娘。咱家要是真像财神爷说的有一麻袋钱就好了。那样,你不用去喂,不用摸黑纺线,爷爷也不用去割草了。”
天亮的时候我了一个梦,梦见那五个饽饽没有丢,三个在下,两个在上,呈宝塔状摆在方凳上。
我起跑到院里,惊得目瞪呆,我使劲地着睛,又扯了一下耳朵,很痛,不是在梦!五个饽饽两个在上三个在下,摆在方凳上呈宝塔状…
“不少,不少。大侄,快快回家过年,明年考中状元。”
金银往家淌。
“财神”一路唱着向前走了,我端着空碗回家过年。“财神”没有往我家的饭碗里放元宝,大概连买纸元宝的钱都没有了吧!
我跪在“财神”面前,泪夺眶而。
爷爷找纸灯笼,把油灯放去。我擎着灯笼满院里找,灯笼照着积雪,凌的脚印,沉默的老杏树,堡垒似的小草垛…
快把饺往外送,
过年的真正意义是吃饺。饺是母亲和数着个儿包的,一个个小巧玲珑,像致的艺术品。饺里包着四个铜钱,说,谁吃着谁来年有钱。我吃了两个,爷爷各吃了一个。
“我没偷,我没偷…”“财神”喃喃地说着。
“没有,光听‘财神’穷唱,忘了。”母亲对我说“去把饽饽收回回来吧。”
瓦罐里只有几十个冻得梆梆的饺,没有饽饽。
这件事一晃就过去了二十多年,我由一个小青年变成一个中年人了。去年,我被任命为市人民法院副院长后,曾回过一次老家,在村上碰到“财神”他还那个样,没显老。
“财神,你别嫌少…”我很惭愧地说。他为我们家行了这样好的祝福,只换来六个饺,我到很对不起他。
我来到院里,伸手往凳上一摸,心一下缩起来。再一看,凳上还是空空的。“饽饽没了!”我叫起来。爷爷和母亲跑来,跟我一起满院里摸。“找到了吗?”下不了炕,脸贴在窗上焦急地问。
饽饽上不了天,饽饽人不了地,村里人都在过年,就你“财神”到我家门去过。我信爷爷的判断是准确的。我把瓦罐放在雪地上,又扑到“财神”上,搜遍了他的全。“财神”一动也不动,任我搜查。
“大田,对不住你,俺孤儿寡妇的,东西也不容易,才…金斗,跪下,给你大叔磕。”
“哪里还用一麻袋。”母亲苦笑着说。
我们一家四围着灯坐着。开始唠叨起来,一会儿嫌母亲办事不牢靠,一会儿骂自己老糊涂,她面灰白,两行泪了下来。已是后半夜了,村里静极了。一阵凄凉的声音在村西响起来“财神”在行着最后的工作,他在这一夜里,要把他的祝福送至全村。就在这祝福声中,我家丢失了五个饽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