罩住了。俗谚说“日帽雨来到”果然,天了,西南风也息了,空气中有了的汽,肺里,舒坦极了。我在心里虔诚地祝祷着,盼望老天下雨,但又不敢说,生怕把云吓跑了似的。傍晚时分,云愈来愈低,愈来愈厚,有一丝丝凉飕飕的风来,风里有一土腥味。终于,八整,一阵较大的风过来,黑压压的天空变成了凝重的铅灰,院里的小树好像预到了雨的来临,兴奋地抖动着枝叶,一只鸟儿尖叫着掠过去,接着,雨儿啪啪地摔到了地上,刚开始雨很稀,渐渐地就密起来了。啊呀,老天爷,终于下雨了!我到院里,仰起脸,张开,让雨儿尽情地打着,积聚在心的烦恼让喜雨一下冲跑了。雨愈下愈急,天空中像有无数银丝在曳。天墨黑墨黑,我偷偷地脱了衣服,享受着这天雨的沐浴,一直冲洗得全腻时,我才回了房。了后,我半儿睡意也没有了,风着雨儿在天空中织着密密不定的网,一惆怅织着孤单寂寞的心情,也像网一样罩住了我…
现在,大地正袒着膛,着生命的源泉,而我,却一个人跪在这不停地送来清风与的窗棂前,羡慕着久盼甘霖而终于得到了甘霖的禾苗,这是一个微妙的、变幻莫测的时刻,这是一复杂的、混合着乐与痛苦的情绪,一个与土地息息相关的边防军的年轻妻在雨潇潇之夜里油然而生的情绪。我打了一个寒噤。怕是要冒了——今天夜里我有收束不住自己,亢奋轻狂。我不想被窝,也不愿拉件衣服来遮遮风寒。我双手抱着圆平的肩,将舒适地蜷曲起来,像一只痴懵懂的小猫。
前几封信里,我曾对你过怨艾的情绪,请你原谅我吧,哥哥,我是想你想急了,才那样的。你为了海岛连队不能回来;我想去你那里又撇不下地里的庄稼与暮年的父母。我们在一起待了二十天,只有二十天…
哥哥,你对我说过“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诗句给了我极大的安。我们已经有了二十个朝朝暮暮,这已经很够了。你在那二十天之里和二十天之外通过各方式给予我的情像一样把我、把一个单纯真挚的姑娘淹没了,我由衷地赞叹你把海岛与妻完地统一起来的超艺术——假如这是一门艺术的话。这一切你得是那样自然,那样和谐,你的躯在为着祖国尽责,却仍然能把情的角伸到妻的心里。
母亲刚刚咳嗽了一阵。她老人家很弱,但还是整日地劳家务。她像疼女儿一样疼我,吃饭时,总是往我碗里夹菜。她常常骂你:“这个混小,这个混小,又是一个月没来信了吧?”接着就掐着指算:“不到,不到一个月,二十五天了…”她还常对我说:“唉唉,这孩,娶了媳妇的人,还当什么兵…孩,让你受委屈了,年轻轻的,不易啊…”真是不易啊,哥哥!可你是真有理的,我不怨你。我们失却了瞬时的娱,却得到了幸福的永恒。盼望你,反复咀嚼那些逝去温馨的旧梦和不断憧憬日益更新生长着的植于远大理想之上的情,正是一最令人难以忘怀的幸福,它就像一杯带苦味儿的香茶,一个带涩味儿的苹果,一瓶带酸味儿的橘…刚才有一阵风从院里掠过,院里的桃树枝儿窸窸窣窣地响。桃儿正盛开,前几天,院里飞舞着嗡嗡嘤嘤的蜂。由于天旱,儿也显得憔悴,枯槁。这雨来得正是时候,明天早晨,不,今天早晨,红日初升的时候,一定有一幅丽的图画在院里呈现:白的像蝉翼像轻纱一样的晨雾里,翠绿的桃叶上挂满亮晶晶的珠,枝重,鲜丰泽。开落,韶华难留。然而桃落后,枝上必将缀满小桃,这是比儿更充实更完的的情的结晶。哥哥,我对不起你,我恨自己,在那些日里,我们的情本已经育了一个小小桃的儿,可是,他却过早地脱落了。要不然,我的边就有了一个复写的你,想你的时候,我就可以亲他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