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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不光学习在全年级名列前茅,作文也写得好。每次作文,老师都当范文读,张贴在教室后面的作业专栏当中,供全班同学浏览,学习参考。其他班的语文老师有时也把他的作文拿来在他们班上宣读,同时斥责本班学生不下力气,不用功,写不好文章。国树的数理化学得特别好,也喜语文和阅读一些文学名著。他说,文理叉,对于活跃思维很有好。可真是生不逢时呀,英雄无用武之地呀。那年代不兴考,兴搞推荐。他们都与推荐、与大学无缘。永生家成份是地主,她是右派的女儿。国树,父亲过去是国民党连长,解放战争自动投诚了,也属于灰成份。这两个人,她跟父母提过,可在那年月里,政治于一切,父母决不同意。她也生气对抗,别人介绍的,她就都不愿意。父亲对她说,如果你跟了这两个,你就再别上吴家的门了。母亲说,你疯了,两家都是黑五类,咱也是人背后的人,以后咋活人呢?你怎么老往一些落后分呢,这不是罪加一等吗?情的东西不能太当真。她知父母被多年的政治运动和当时的社会氛围吓怕了,吓坏了,不愿她再受罪。她也怕了,回想父亲从城市回到农村,看了别人多少的白和脸啊,受了别人多少的欺侮啊,经常小心翼翼。可她实在舍不下这份情意。她心里滴血,很难受。
共走风雨人生路。永生说,主席说过,年轻人要到大风大狼中去锻炼,任他风雨打,胜似闲信步。一路上永生不时和她畅谈理想,说笑话,逗得她一路咯咯笑个不停。雨越来越大,风也越来越大,她问永生,你冷不冷。永生说,不冷,一也不冷,年轻人,这风雨打不在话下,主席他老人家年轻时遇上下大雨,脱光上衣,往大雨中跑,说这是雨浴,可以锻炼呢。永生说着,也要脱上衣,往雨中走去要来一场雨浴。她脸红了,赶羞涩地说,别、别、别。回到村里,她全着,没淋上雨,而永生却全透了,冻得直打哆嗦。她回家了,永生却还一个人往七八里外的西沟村走去,后来她听永生妈说,永生那次重冒躺了两天才好了。
从心里说,这两个小伙,她确实都难以舍弃。舍弃任何一个,她都心痛。她有时甚至幻想,他们三个人就这样永远在一起,不分开,该多好啊。但从心底来说,从理智上考虑,她有偏向国树,她觉得国树年龄大一,更稳厚一些,让人觉得更可靠,另外可能前途更大一些;但从情上来说,她又有稍微偏向永生,他更活泼一些,与他在一起觉得很快乐。在这两个人的选择上,她实在不愿多加考虑。她实在不知跟哪一个更好,有时她竟然会抓阉了。考虑越多,就会越烦恼。恰好在毕业前夕的那一段时间,永生家里有事,不在,她便和国树的情就很快升温起来了。
她难忘毕业离校的前一晚,她和国树难分难离。他们坐在学校后边的一条大河边的一棵大柳树下,彼此仿佛有千言万语,一时却无从说起。最后什么也不想说,罗嗦的嘱咐在此时此刻显得多余,仿佛打破了这好宁静的氛围,彼此已经完全心知了。他们没有世俗的海誓山盟,没有动人的语言。他们四目相望,一切的依恋之情都化在无声的信任之中了。他们地相互依偎,亲吻是那样的沉而烈,一切尽在不言中,心的要比语言的准确、刻、丰富得多。他们手挽着手,在河边的草地上、柳荫下随意地走着;在草地上坐下来,仰望广漠邃的夜空,看满天繁星像珍珠一样闪烁。夜是那样的寂静,只听见河在夜间发清脆而响亮的哗哗声,他们全心地受大地在夜幕笼罩下的匀称而动人的呼…第二天,他们一路又说又笑回家。走到分岔路时,他把一条心写就的墨绿的光平实的竹签送给她,那上面写着一句话:星转斗移,风雨打,我心依旧。她送给他的一句话,用浅绿的丝线绣扎在一块白布上。她写的是:情老天荒,岁月、关山隔不断相思情。在那块白布上,有两朵并莲的图饰。
父亲再三劝说,她最终动了心,决定和庆友谈。她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女孩,她不能让父母亲再愁怅,再心,并且她觉得父母都是过来人,人生阅历广,他们说的也许有理。父母说,在学校里人考虑问题往往很单纯,而走上社会就不同了。在学校里是一回事,在社会上就又是一回事。许多在学校里谈下的对象一走上社会就了,这很正常,因为环境不一样了,而人总是随着环境在不断改变。父母还告诫她,人不能情用事,否则要吃大亏的。父亲还举了自己的经历来劝导她。父亲在青年时代也有一个很知心的女朋友,可后来他们还是理智地分手了。
庆友跟她见了一面,便回队了。当时,庆友有拘束,脸红红着,比她还害羞,说话很少,一举一动都很谨慎,对父母也很有礼貌,叔长姨短地叫着。父母对他印象很好,很满意,说庆友诚实可靠,稳重,她。她说谈一段时间再说。他回队,三天两来信。看那字迹,清秀工整;看那内容,文笔动人,文彩飞扬。父母再三促,郭书记也在,她年龄在农村也算大了,她动心了,同意了。当她再一次碰到永生把此事告知他时,永生一下像挨了当一闷似的蔫了,像被雷击了一样,木呆呆地站立在那儿,不知所措,随即抱着蹲在地上,无声无息地哭了,满脸的泪顺着指隙了来。看到一向活泼开朗不知忧愁为何的心上人的凄惨样,她也哭了
上中学时,每次打饭,如果人太挤,又碰巧在饭场看见候彩丽,国树总是要打两份饭。一份给候彩丽,一份给他。那年代,学生还没有现在这么开放。国树为避人耳目,总是把饭盒一给她,便匆匆躲开了。每次去县城上学,国树总是在辛家沟的那个塔下面等她,他们一同上学。每逢学习张,不能回家,国树总是自己空匆匆回家,从两家带来粮。一次,她没粮票,国树把自己的粮票给她,说他还有一些,够用。她信了他的话。她吃饱了,可后来她发现,国树那一段时间明显地消瘦了,脸上的血和红不见了,也不去场打球了。傍晚,她亲见到他竟然把一块被人踩脏的黑馍块拾起来,用冲洗了一下,然后啃起来。那一次,他们在周末从县城放学回家的路上,边走边说说笑笑。突然,一个卡车司机像喝醉了一样,正开着车朝他们这边疯狂驶来。国树尖手快“啊”地惊叫了一声,同时不顾一切地把她推到了路边的麦地里,而他则贴着车过。车把他的脸都划破了,耳朵边缘也被划破,直血。国树起来后不顾自己的伤势,直扑她而来,问她摔疼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