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说着又回到门槛,照原位坐了下来。
“可是,可是我不呼(服)哇”桂芝从袋里掏一只火柴盒,又颤微微地用一只拇指住一端,了两颗掉下来的血糊糊的门牙,桂芝见那牙从里永远地没了,就殷殷地哭了起来“牙是娘给的,呜、呜…就被她用砖砸了,血淌了一地,呜、呜…了我几层衣,呜…呜…她把我打倒在地,拽着我的,呜、呜…虎(死)劲往地上砸,要炸了一样痛,呜、呜…心太毒,呜、呜…她像母老虎,吃人不吐骨,呜、呜…明明晓得我痛昏了,呜、呜…还用脚跺我的肚,怀了三个月了,呜、呜…伢又被她跺掉了,呜、呜…她又不呼(是)搞引产的,就能把我伢搞掉,呜、呜…没钱的人、呜、就不能、呜、活了,呜、天底下、呜、就没地方、呜、讲理了、呜、呜…”桂芝终于“哇”地一声嚎嚎大哭起来,泪像两泉从睛里哗哗地。
一把手用手捂着睛,觉指里有一漉漉的东西往外冒,咙就像有东西鲠着。这会,他真想调过来领着桂芝去上访,把月兰捉起来,平平愤慨,良心。可是不行,自己是治保主任,负责一票否决,支书那天说,这件事如果摆不平,你一把手也就别了。如果自己当不了村,别说人家请你吃饭,就是一支烟也不会递给你的。一把手想起这些,心里满铅似的沉闷、压抑。
半支烟工夫,一把手才把抬起来,又把两一伸一缩,来回换了姿势“这个这个,啊,桂芝,牙掉了也是掉了,伢掉了呢,也是掉了,比如我啊,这只胳膊…”一把手把那只空袖筒朝桂芝晃了一下,两边摆着“我还能从队那个山里找回来?找不回来啦!是不是,啊?人嘛,过日,就是有些磕碰,啊,伢从小往大里长,还是要摔跤的,是不是,啊?说那牙齿呢,就像板凳掉了脚,还是可以安上去的,电视里说哇,往后安牙不象现在,容易掉,往后安牙就像安锣丝钉,拧去就动都不动哩,伢呢…”一把手端起茶杯,咕嗵一声,一茶就顺着肚里。“伢呢,也不难办,你俩养好,不就是啊,那个吗,是不是,啊?”一把手见桂芝像件空衣服一样贴在椅上,半天不动,又说:“这个这个,我看还是不能让老实人吃亏,桂芝啊,你是老实人,月兰补偿还是要补的,补多少呢,”一把手又朝桂芝扫了一,见桂芝还在一阵一阵地啜着气,不觉叹了一声“啊,这个嘛,我看一颗门牙补五十,两颗就补一百吧,啊,伢三个月了,就补三百,啊,自家兄弟,往后还是要往好走的,你叫政府把她捉走了,牙齿还能还原?伢还能还原?不如还是补偿好,回叫支书跟明礼说说,啊,这个这个,让跛到明礼工程队看看场,跛不像我,两只手还能事,这样你就不吃亏了,你说是不是,啊?”
桂芝又用从空牙添了添嘴,一字不漏地听着一把手的理意见,觉得自己欠了一把手一份天大的人情,如果再不听话,如果再不服就是对不起人了。
桂芝上访的路就这样被一把手彻底断了下来。
桂芝从靠椅上站起来晃悠悠地往门走,一把手把一只胳膊在空中划了几圈,够着一份劲,人也就趄趄趔趔地立了起来“桂芝啊,问题这么理,不知月兰可同意呢,要是不同意,这个这个,就比较非常很麻烦了。”桂芝听了这话,两只睛幽幽地盯着一把手,似乎在企求他别把问题的责任追究到自己挖断的那条路上,自己是被伤害的啊。一把手看了桂芝的心事,郁郁地说:“桂芝啊,这事就由我来理吧。”桂芝门后朝一把手,泪吧哒吧哒直落在前那块血斑上,殷红殷红的“呜…呜…哇…哇…”桂芝失声大哭,撕心裂肺的。一把手不觉鼻一酸,把面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