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我倒客客气气地和他握手…他们是对的,他们笑我,那完全对。看他们在我面前谈话时的神气,就好像我本不存在似的,仿佛我早已离开了人世!…但是艾琳娜和她母亲总该知,我是本不懂法语的…她俩是知的,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理睬我,连个样也没有,好不至于使我像现在这样尴尬地坐在这里,这样狼狈地坐在这里…对于她俩来说,我本不存在,不存在…我是她们的累赘,是负担,是厌…我使他们到羞愧,她们不甩掉我,只因为我可以给她们金钱…金钱,金钱,这个该诅咒的脏东西。我给她们钱,可把她们毁掉了。…金钱,这该诅咒的金钱、…我的老婆,我自己的女儿,除了睛死死盯住发亮的金钱,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和我讲。…她们朝那三个男人笑得多开心啊,就像用手搔她们的似的…可是我,我在忍受这一切…坐在这里,听他们的笑声,而不是让他们饱尝一顿老拳…用打他们,在他们当着我的面捉对地胡闹之前,把他们驱散,赶开…可是我默许这一切…坐在这里,是个哑,是个傻瓜,胆小鬼,胆小鬼…胆小鬼!”
“可以吗?”在这当儿那位意大利军官,着不很利的德语向老人问,然后就拿起了打火机。
这使老人一下从沉思中猛地惊醒,他茫然无措地瞪了军官一,十分恼火。顿时,一怒火涌上心。握手杖的手哆喀了一下。他把嘴扭曲得都歪了,不经意地泛一丝冷笑:“哦,请便吧!”他用严厉的语调重复着说。“当然可以!嘿!嘿,什么都可以!您尽可以随便好了—…·嘿,嘿,什么都可以!只要是我有的,您都可以随便占有…随便怎么都可以…”
军官发征地望着老人。大概是语言不通,他没有完全听懂。但是,老人扭曲的嘴和一丝冷笑,倒使这个人不安起来。德国人不情愿地站起来。两位女士脸煞白,空气顿时凝固起来,声息全无,仿佛那介乎闪电和雷之间的短暂间歇似的。
可是,随后老人脸上狂暴的扭曲松弛下来,手杖从痉挛的手中落到地上。他错曲着,活像一条挨了打的狗,不安地咳嗽起来,对自己刚才那勇气到吃惊。艾琳娜急忙寻找轻松话题,缓和一下使人尴尬的张局面。德国男爵说着极为风趣的笑话,几分钟过后,空气又重新活跃起来。
老人静坐在这些饶家中间,却把扭了过去,人们都会以为他在睡觉。从他手中下的手杖,在两中间晃来免去。他手捧着脑袋,越垂越低。可是,不再有人留意他了。噪蝶不休的说笑,像波狼一样淹没了他的沉默,恣肆的狼言、德语,吐德笑的泡沫在烟博发光,但他却沉沦在这下面的无底渊里,一动不动,被耻辱与痛苦所淹没。
三个男人站了起来。艾琳娜随着他们。她的母亲慢慢吞吞地跟在后面。他们走了,其中有人提议,于是他们来到了近旁的音乐室。他们认为本没有必要对那个在他们面前发呆的老人任何特殊的邀请;待到老人骤然间发觉周围的人全已走光时,他像个酣睡中被冻醒过来的人一样,犹如夜间睡觉时被落,寒风贬骨一般。他下意识地向空的座位看了一。这时,从邻近的琴室里传来了丁丁当当的爵士乐曲,他听到笑声,兴奋的叫喊声。
他们贴在一起在舞啊!是的,在舞,个不停。他们会这样的。他们的血在沸腾:相互撩人地偎依在一起,直到连脸都不要了。这些懒虫,这些狼,晚上,夜里,大白天也,来引诱女人。
他愤恨地重新抓起了的手杖,拖着脚步。走到门厅前,他停了下来。那个德国骑术师坐在钢琴前,抚着琴键,半侧着,看人舞,弹奏一首国行的俗乐曲。艾琳娜和那位军官翩翩起舞;个乌尔基伯爵则搂着老那胖笨重的妻,吃力地随着节奏着。可是,老人的目光,依然盯在女儿艾琳娜和她的那位舞伴上。他像个公那样温存而多情地用双手搂住女儿圆的双肩,就像她已全属于他似的。她随着他的步顺从地扭动着腰肢,完全委于他。他俩在他前费力地捺住一再迸发的情!对,是他,就是他,因为他们开津津的之间是那样的彼此熟悉,他们血之中渗了一合的念。对,就是他,只能是他。他在欣赏她那微闭的但却秋波漾的双,在她飘忽的神里闪烁她对炽烈快的回忆。就是他.这个盗贼,在夜间恣肆地享用了他的女儿,现在用死盯着那里在轻轻的薄纱里面的。老人情不自禁地走向前去,似乎想从这个人的手中,夺回他的女儿。可是,女儿却本没有看到父亲。她顺从地照那个诱惑者的引导和音乐的节拍扭动着,仰着,半张着嘴,全然陶醉在那快的乐曲声中,忘却了自己,忘却了时间,忘却了周围的一切,忘却了父亲。老人息着颤抖个不停,用充血的双怒不可遏地盯着她。
可她却只到自己的存在,觉到她那充满青活力的,正随着激烈的乐曲的旋律在扭动,她现在只到自己的存在,觉到一个男人的贪婪的呼;他正用有力的臂膀在接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