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目光都投向姑娘,盯着她的表情,姑娘迈着怯怯的步,向窗走去,用苍白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拉开窗帘。接着便是一声喊叫,这是发自灵魂的喊叫:“谢天谢地,只有一个人。’’
陌生人了听楼上的动静,见没人来开门放他去,就又拍了下门,又一次震得静寂、茫然的房嗡嗡作响,颤动不已。——
而其余人还没醒过神来。
这时,族长开始断断续续地唱起古老而庄严的安魂曲,泪淌在他银的胡须里,沙哑的声音不听使唤。众人随着唱起来,他们自己并不知自己在唱,他们只是机械地跟着哼,对歌词和曲其实一无所知,他们人人都在思念自己的亲人。歌声越来越有力,呼越来越沉,想压抑涌而的情越越吃力,言语越越混,终于人人都陷茫然无措的疯狂的痛苦之中。无限的痛苦兄弟般地拥抱了所有的人,这痛苦,言语无法形容。
只是偶尔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低低的泣…
这时陌生人已迈着急促的脚步踏上楼来,走屋里。
“他们来了——有好几一一百人。——很多人跟着他们。——他们双手沾满了鲜血——他们杀了成千上万的人——我们东边、所有的人。——他们去过我们那个城了…”
他冲她低下,声音在泣。轻轻地,像是在安,对她:“他们再也看不到人类的苦难了。”
“鞭笞派的人来过了吗?”
只有吊灯那惨淡的光还在照着这些茫然、绝望的人,约祖亚的那句话像闪电击中了他们。
他的话让一声女人的尖叫打断,尖叫也难以止住而落的泪。一个女人,还很年轻,新婚不久,向他奔过去。
这时,房的主人一一领念祈祷文的人,他凭着颏下飘垂的白胡须和一大把年纪,拥有着族长的威望一一最先稳住情绪,他轻轻嘀咕了一句:“听天由命吧。”随后俯对孙女——一个溧亮的姑娘,满脸惶恐,像一只面对狩猎者大睛里充满哀求的狍——说:“勒亚,看看外面是谁!”
又是一片静寂,绝对的静寂…对死亡的恐惧这个可怕的幽灵置于他们中间,使他们颤抖…他们中谁都有亲人在那个城里丧生。
门边站着一位材大、长着黑胡须的男人,至多不过三十岁,他迅速脱去上为御寒裹得严严实实的围巾和床单。当他的面容在飘忽不定的最后一微弱的烛光中变得清晰起来,勒亚向他奔过去,拥住了他。
约祖亚那沉重而压抑的声音接着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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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祖亚着往下说,他很激动,语气断断续续,好像他自己也不想听清说的话。
“他们都见上帝去了,一个也没逃来。只有我自己照上帝的旨意逃了来…”
沉沉的静寂…
“谢天谢地”众人纷纷说着,听来像是轻舒一气的叹息。这时人们那让可怕的梦魇压得麻木的四肢,又能动弹了。大家三五成群聚在一起,有的在默默祷告,有的则半是惊恐,半是狐疑地议论着那位就要门的不速之客。
与此同时,一阵可怕的、凛冽的寒风从敞开的门袭温的房间。刺骨的寒冷随着夹雪的风卷来,冻得众人不禁打个冷战。风熄了烛台上摇曳的烛光,只剩一只蜡烛还在顽地挣扎。屋猛地笼罩在一片沉闷的暗淡里,仿佛寒夜从四骤然降临。舒适与宁静刹那间风云散,每个人都从圣烛熄灭中预到,这是不祥之兆,这个迷信的念重又使众人不寒而栗。但没有谁敢开说话。一
整个房间散发着一令人压抑的气味儿。这么多人聚在一,大家本来围坐在饭菜丰盛的桌边,桌上摆着圣诞夜的标志及象征——七枝灯台——支支蜡烛透过缕缕青烟发着黯淡的光。女人们着挂满饰的节日盛装,男人们则在一领飘拂的长袍外佩上白的祈祷披巾。狭小的房间里洋溢着的喜庆气氛,这是惟有真正的虔诚之心才能造成的氛围。
这是约祖亚,勒亚邻城的未婚夫。
齐刷刷投向他的探寻的目光呆住了,他觉得,握着的那双手的脉搏突然停止了动。领念祈祷文的长者哆哆嗦嗦地抓住沉沉的饭桌,桌上的玻璃杯叮叮当当,轻轻地发一连贯颤音。恐惧又一次攫住绝望的心灵,将最后一滴血从盯着使者的惊愕而憔悴的脸上挤走。
最后一烛光了,熄灭了…
其余的人也情地迎上去,围住他,兴地同他寒暄。但没过多久人们就不吱声了,因为约祖亚表情严肃、一脸悲伤地避开未婚妻,他的额因沉重的伤心事布满累累皱纹。大家不安地盯着他,他却千万绪,无从说起。于是他一把抓住边人的手,轻启双,那个沉甸甸的谜:
“谢天谢地
“您在哪里?!——我父母呢?我兄妹呢?他们事了?”
有人在咕哝那句听天由命、万念俱灰的话:“这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