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际的吻来,真使我悔恨到想哭了!我岂不是把我献给他任他来玩来比拟到卖笑的姊妹中去!这只能责备我自己使我更难受,假设只要我自己肯,肯把严厉的拒绝放到我眸中去,我敢相信,他不会那样大胆,并且我也敢相信,他所以不会那样大胆,是由于他还未曾有过那恋的火焰燃炽…唉!我应该怎样来诅咒我自己了!
三月十四
这是吗,也许才有如此的力,要不,为什么一个人的思想会变幻得如此不可测!当我睡去的时候,我看不起人,但刚从梦里醒来,一开睡,便又思念那市侩了。
我想:他今天会来吗?什么时候呢,早晨,过午,晚上?于是我下床来,急忙忙的洗脸,铺床,还把昨夜丢在地下的一本大书捡起,不住的在边缘挲着,这是凌吉士昨夜遗忘在这儿的一本《威尔逊演讲录》。
三月十四晚上
我有如此一个的梦想,这梦想是凌吉士给我的。然而同时又为他而破灭。我因了他才能满饮着青的醇酒,在情的微笑中度过了清晨;但因了他,我认识了“人生”这玩艺,而灰心而又想到死;至于痛恨到自己甘于堕落,所招来的,简直只是最轻的刑罚!真的,有时我为愿保存我所的,我竟想到“我有没有力去杀死一个人呢?”
我想遍了,我觉得为了保存我的梦,为了免除使我生活的力一天天减少,好是即刻上西山,但毓芳告诉我,说她托找房的那位住在西山的朋友还没有回信来,我怎好再去询问或促呢?不过我决心了,我决心让那小来尝一尝我的不柔顺,不近情理的倨傲和侮。
三月十七
那天晚上苇弟赌气回去,今天又小小心心地自己来和解,我不觉笑了,并到他的可。如若一个女人只要能找得一个忠实的男伴,一的归宿,我想谁也没有我苇弟可靠。我笑问:“苇弟,还恨姊姊不呢?”他羞惭地说:“不敢。姊姊,你了解我吧!我除了希冀你不摈弃我以外不敢有别的念。一切只要你好,你快乐就够了!”这还不真挚吗?这还不动人吗?
比起那白脸庞红嘴的如何?但后来我说:“苇弟,你好,你将来一定是一切都会很满意的。”他却凄然的一笑:“永世也不会——但愿如你所说…”这又是什么呢?又是给我难受一下!我恨不得跪在他面前求他只赐我以弟弟或朋友的吧!单单为了我的自私,我愿我少些纠葛,多快乐。苇弟我,并会说那样好听的话,但他忽略了:第一他应当真的减少他的望,第二他也应该藏起他的。我为了这一个老实的男人,到无能的抱歉,也够受了。
三月十八
我又托夏在替我往西山找房了。
三月十九
凌吉士居然几日不来我这里了。自然,我不会打扮,不会应酬,不会治事理家,我有肺病,无钱,他来我这里什么!我本无须乎要他来,但他真的不来却又更令我伤心,更证实他以前的轻薄。难他也是如苇弟一样老实,当他看到我写给他的字条:“我有病,请不要再来扰我,”就信为是真话,竟不可违背,而果真不来吗?我只想再见他一面,审看一下这大的怪到底是怎样的在觑看我。
三月二十
今天我往云霖跑了三次,都未曾遇见我想见的人,似乎云霖也有疑惑,所以他问我这几天见着凌吉士没有。我只好怅怅的跑回来。我实在焦烦得很,我敢自己欺自己说我这几日没有思念他吗?
晚上七钟的时候,毓芳和云霖来邀我到京都大学第三院去听英语辩论会,乙组的组长便是凌吉士。我一听到这消息,心就立刻砰砰的起来。我只得拿病来推辞了这善意的邀请。我这无用的弱者,我没有胆量去承受那激动,我还是希望我能不见着他。不过他俩走时,我却请他俩致意凌吉士,说我问候他。唉,这又是多无意识啊!
三月二十一
我刚吃过,一熟习的叩门声响着,纸格上映印上一个颀长的黑影。我只想过去开门,但不知为一什么情所支使,我咽着气,低下去了。
“莎菲,起来没有?”这声音如此柔,令我一听到会想哭。
为了知我已坐在椅上吗?为了知我无能发气和拒绝吗?他轻轻的托开门走来了。我不敢仰起我滋的。
“病好些没有,刚起来吗?”
我答不一句话。
“你真在生我的气啊。莎菲,你厌烦我,我只好走了。莎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