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听说，你每天都往本上写点啥？”

“…”“尽写些啥玩艺儿？”

“…”她惊慌地看了团支书一yan。

“有人反映都是些不太健康的东西。什么蓝蓝的天…星星跟月亮亲嘴。”他严厉地背诵被所有人歪曲过的诗。

“…你听谁说的？”

“不少人都说过。前两天，我在彭沙沙笔记本上看到不少，她说是抄你的。”那意思是：趁早别赖啦。“她说你们班好些人都抄你写的玩艺儿。”

陶小童想：这是哪辈子的事？自打一年前大伙说她写的诗“叫人rou麻”她就把那份心收了。如今她不写诗，连日记也不写了。她们何时何地抄的呢？总不能一边批判一边抄吧。人会在憎恶某个东西的同时欣赏它吗？不会的。团支书当时问彭沙沙为什么抄，她躲躲闪闪说不chu名堂。反正大家是偷偷抄，也不知为什么。团支书真正gan受到：一个人产生了不良影响，往往本人不知dao。好比这个陶小童。

这个陶小童总是与众不同。不知怎么，他gan到所有人都对她有点另yan看待。她那圆鼓鼓的额tousai满让人看不透的念tou。她的一举一动都让人gan到新鲜。她很聪明，但时常把聪明掩藏起来；偶尔lou一点锋芒，但ma上显得很难为情似的。有次团支书无意问她：“你一定读过不少书吧？”她顿时红了脸，像被人揭了短一样。她好像知dao很多事，或叫作ting有知识，但与别人相反，她并不总想让人相信她对事wu的理解正确无误。她总是谦虚或害羞地在她的见解后面加上一句：“可能我记错了。”或者：“大概是这么回事，也不一定。”

新调来一个作曲家叫高力。那家伙长得一表人材，是个公子加才子。他老子是军区一位副司令员。有天高力和陶小童争论起来。作曲家很有口才，讲起什么来滔滔不绝，但总是很快地转换话题，因此听他谈话时常要给他搞得yuntou转向。许多人都ting服他，他的知识包罗万象。人们连自己最内行的事，也要去听他讲解。没有他讲解，似乎万事都没了定义。当时院子里很多人，陶小童就跟他争起来。

高力看见徐北方坐在那儿画画便说：“嗬，新印象派嘛，修拉的弟子嘛。”他的学问多得随时往外冒。

徐北方看也不看他说：“我知dao修拉是哪个球！”

高力不计较他的cu鄙，对大家讲起欧洲绘画史来。陶小童忍不住cha嘴，说“蒙娜丽莎”时代，还没有现在这样理想的油画颜料，是用胶和dan清及蜂mi调制的颜料作画。所以那个时代的画保存下来极不易。大家一下把脸都转向她，仿佛说，你居然比这个什么都晓得的家伙晓得的更多？她脸立刻红透了，看样子后悔自己多了嘴。有人问她：“现在的油画颜料用啥zuo的？”

“用油zuo的。”高力抢着回答。

她慢吞吞地说：“我记得好像是用亚麻仁油和蓖麻油。”

高力挥挥手：“这不是重要问题，没必要弄那么清楚。”

徐北方这时候说：“你哪怕稍许弄清楚点再卖也不迟。”他嬉pi笑脸，并不存心要气高力。

高力不理睬他，ma上谈起最有代表xing的“印象派”——《日chu印象》，说这位画家是印象派鼻祖，叫ma奈。

“不对，叫莫奈。”陶小童轻声地说。

“嘿，外国人的名字，翻译过来就千差万别了！ma奈就是莫奈！”

大家都说：“guan他呢。”

可陶小童很认真，她胆怯却jian定地说：“绝对不是，ma奈是画《草地上的午餐》那个。”

“他是不是印象派创始人吧？”高力不耐烦了。

“他是。”

“那不完了。印象派、印象派，就是从那副《日chu印象》里来的！你敢说不是？”

陶小童红着脸摇摇tou。徐北方嘻哈着大声嚷dao：“同志们：狗pi膏，狗pi膏，就是从狗pi上揭下来的！”

接下去这俩人闹起来。他们争得众人莫名其妙。高力说印象派反动，腐朽，情绪没落；徐北方拿不chu服人的理论，只笼统说他“放pi放pi！”到tou来，他那完全不讲dao理的辩驳把高力气疯了，几乎要揍他。陶小童惊慌地站在一边，好像为自己引起这场纠纷gan到不安。她喃喃地说：“可能我记错了…”

这事使陶小童在团支书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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