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常,直直的。
荞说:“让我和大田来抬…我们能抬。”
“那又让谁来抬你们?!”赞比亚打断她“他需要包扎,需要手术,需要糖——这些恰恰我们也需要。可目前无论我们,还是他,都一无所有。请问一无所有能医治什么?…”
“你…狠心!狠着呐!”大田呐呐着。她额上一层虚汗,不时用手捂一捂腹。
这个越南老兵不知他们在谈论什么,但他料定这每一句话都与他休戚相关。所以每当某人说话,他便死死盯着那人的脸,拼命分析那上面所透的信息。他很快知这个黑肤、个的人是关健人,而这个人渐渐在争辩中占了优势。
“只能这样。现实只能让我到这些。”
没有人吭声。这残缺的躯壳伏在地上,也不再关心每个人的表情了——他已渐渐平静,就象刑期已到的死囚。
赞比亚咬着牙,拖着伤蹲下,替那老兵把缠在伤上的破布解下来,每动一下,便引起他一阵战栗。他并不叫唤,或许连叫唤的力气也没有了。
赞比亚从荞手上接过急救包,看她脸煞白,摆:“远待着去!”一恶臭从那残肢上散发开来…
包扎完毕,大家默默背起行装。赞比亚掏最后一包压缩饼,把其中一半放在越南人边。“对不起,以防万一,我得搜查你一下…”赞比亚说。
他听不懂,只是眨着。赞比亚在他腰上摸了摸,没有武;又摸摸他的兜,从里面掏半包压得歪七扭八的香烟和一个空火柴盒。那人慌忙拱手相送的姿势,他显然误会了。赞比亚把烟重新回他的袋,便领着同伴从他边走开。他呃呃地叫着,又掏那包烟。他知烟在战争中的珍贵,企图用这诱惑换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他双手拧捧着香烟,一面忙不迭地磕着。他嘎哑的语音无人能懂,但从他的睛里可以读到这样的内容:别撇下我,救救我…我把香烟全送给你…
大田不忍地扭过,不敢看他。赞比亚站住了,充满矛盾地凝视着这个痛苦挣扎、奄奄一息的人。
“给我打火机。”
赞比亚从数来宝手里接过打火机,回到那越南人面前。那人呆了,不知是吉是凶。赞比亚从他手里一支烟,放到他嘴上。“啪嗒”一声,打火机窜长长的火,那人很自然地将凑上去,燃了香烟。他趴在那里,激而充满悲哀地抬起脸,看看赞比亚,又,似乎在酝酿一个微笑。他已知不可能再有什么奢望了。
小队匆匆走去。没有人再回…
接近公路时,迎面遇上四五个越南公安兵。“往回跑!住山上跑!”赞比亚低声下命令。
敌人已发现这边的动静,不开枪也不叫喊地追上来。咬人的狗是不吠的。
赞比亚不时用一个使追兵与他们的距离稍稍拉大。当他们又跑回那个岔路时,那越南伤兵脸上现起死回生的光泽,两亢奋地大睁着:他预惑到自己将获得再生。赞比亚看了他一,手指在扳机上猛一痉挛,但他毕竟控制了这突发的神经质。那伤兵已到一威慑,这威慑来自枪也来自义。
赞比亚选择了向西的那条路。那条路通往密实的木丛,还有一人多的芭茅草作屏障。即使那个伤兵卖他们,他们利用这大山丛林的掩护也将多一生存的保障。他们拼命往山上攀登。林越来越密。路消失了。荆棘象无赖似的牵绊着脚,撕扯着衣服和。追兵被甩下了。敌人正朝那条相反的路寻去。显然那伤兵帮助了这支小队摆脱险境。他没有卖他们。他们的确征服了一颗心…赞比亚抹了一把汗。清人数时,发现大田不见了…
杨燹咕咚一声咽下酒,低声嘟噜了两句诗:“遥知兄弟登,遍茱萸少一人。”
众人相视良久,都懂得他所指那少的一人是谁…